淬火: 一个“科技流浪汉”成为“亿万富翁”的历程

编者按语:人类技术进步史就是一部小人物战胜权威,新生事物战胜传统观念的奋斗史,需要忍受怀疑和讥笑,需要承担痛苦和挫折,需要克服自身的缺陷,需要面对种种的困境,但--是金子总会闪光!

1993年5月2日,国家外国专家局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了一次不寻常的授奖仪式。

说它不寻常,是因为这次授奖是由美国“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向一位中国人授奖,这是该基金会自1974年设立“人道主义奖”以来,第6次颁奖,也是第一次向一位外籍人授奖。

说它不寻常,还因为在这神圣殿堂参加授奖仪式的中国外国专家局是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的名义来主持的。 而最使人震惊的则是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主席哈里・盖纳先生向徐荣祥教授颁奖时发表的如下郑重宣言:

徐荣祥先生的“烧伤湿润暴露疗法”及“湿润烧伤膏”是烧伤治疗技术的一次革命!

当几十家通讯社、新闻单位把这条消息发向国内外各大媒体时,人们都注意到了“这是烧伤治疗技术的一次革命”这句话,而且注意到它是由传统烧伤学和烧伤技术最早形成体系的美国的烧伤受难者基金会负责人宣布的。

什么技术才能称得上“革命”?第一,它必须是对一项旧技术的否定,而且是对一项成体系技术的否定;第二,它必须有一项能替代旧技术并优于旧技术的新技术出现,而且也必须是成体系的(即必须有理论和大规模成果及广泛的普遍性);第三,它能经得住实践和时间(有时甚至是相当长的一个时代)的考验,具有社会和经济效益。技术革命不同于技术革新还在于:它不仅会改变社会生产,而且能使生产力的发展产生一个质的变化。

近几年,在“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理论指导下,中国大地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各种轰动一时的“新技术、新产品”,特别是医药保健技术和新产品更令人眼花缭乱。但是,真正能称得上“革命性突破”的,却不是靠铺天盖地的广告效益就能获得的。徐荣祥教授的此项技术和药品1988年即被中国政府确立为重大科技成果和国家级新药,而且被卫生部列为向全国推广普及十大医药新技术之一,由4200家医院组成的全国烧伤急救网和被培训的7000多名烧伤医师,每年治愈住院烧伤患者15万人。而如果在全国普及这项技术,每年可减少93万人致残!目前,已有28个国家引进了此项技术和药品,中医药有史以来3000年,“湿润烧伤膏”成为第一个得到外国政府认可注册的中药品。

也许是哈里・盖纳先生恐怕人们对徐荣祥教授的此项技术的“革命性突破”认识不够,5月13日,这位身材瘦高的美国老头再次在北京饭店举行新闻发布会,用他和几位美国专家的经历宣称:我们坚信所看到的确实是烧伤治疗界的革命性突破!盖纳先生非常动感情地说:“每天在世界各地的医院,儿童和成人都遭受着烧伤的痛苦,而且烧伤感染时常威胁着他们的生命…但是,就我今天的观点而言,所有这些不再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比常规疗法好得多的治疗烧伤的方法已经由中国的徐荣祥教授发明了! ”

“改变原来的方法,采用新的疗法救治病人对医生而言是不容易的。”盖纳环顾认真倾听的记者,用美国人那种坦诚而又求实的态度说,"只有通过教育和科学数据的发展,才能使世界范围的医生们接受这种变革……如果允许我死前许下一生最后愿望的话,那么,我的愿望就是-在治疗烧伤领域-使用西方传统治疗烧伤方法的医生和使用MEBT的医生,在烧伤创疡急救这一领域中,为造福人类这一共同利益而联合起来!”

参加会议的人们对盖纳的话报以热烈掌声。在同一领域不同学派的论争中,能够为真理而放弃本学派的观点接受别的学派的观点,这不仅需要勇气,还要具备科学家的良心。

当有记者问盖纳对徐荣祥这项被称为"革命性突破"技术确信到何种程度时,他真诚的眼睛看着徐荣祥说:“就我本人而言,如果有一天我不幸被烧伤,我希望在美国得到徐先生的技术治疗,当然,我更希望能在中国接受徐教授本人的治疗。” 是什么原因让一位美国老人不远万里来到大洋彼岸为一位35岁的中国人授奖?又是什么原因使几位大半生从事传统烧伤治疗技术的专家放弃了原有的观点,如此执著而真诚地向全人类推崇这项新的技术呢?当您读完本文所叙述的下面这些真实曲折、甚至是惊心动魄,并且继续发展着的故事时,你就会理解,因为这确实是一次革命!

第一章“火”的追寻

“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主席盖纳受到“东方巫术”的诱惑

记不清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伟人毛泽东说过这样一句话:俄罗斯人的热情加上美国人的求实的精神,可以创造世界任何奇迹。

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一下美国人的求实精神便会发现,美国人对任何事物特别是科学技术有一种执著的认真劲。他们在没有亲眼看到和进行过科学考查论证之前,首先的态度是─怀疑。但是,一旦他们认识到并被科学证明了这项事物或技术是“好东西”之后,他们会为之投入百倍甚至是终身的热忱。

哈里・盖纳先生及几位美国烧伤专家就是首先对徐荣祥的技术和药物由怀疑而产生兴趣的。

1989年的一天,一位乔治・刘的美籍华人来到新泽西州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的总部。在盖纳主席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乔治・刘喋喋不休地向他推销一种来自中国的烧伤药膏。 盖纳不十分喜欢这位带有浓厚商人味的乔治・刘,可是当乔治・刘打开他那只密码箱包,拿出一迭子照片时,盖纳的眼睛亮了。这些烧伤治疗的对比照片使盖纳大吃一惊。

“这是不可能的!”盖纳把这些照片翻来复去看了几遍,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据我所知,技术再高明的医生也难以把烧伤病人治得这样好。除非,他使用了什么巫术。”“盖纳先生,这些照片绝对是真的!”乔治・刘急切地说,“发明这种药膏的中国医生徐荣祥,使用的是一种不同于传统烧伤治疗的新技术。他不用传统的植皮术。” “我怎么能知道这些治愈的照片不是烧伤前照的呢?”盖纳的反问十分有道理。

“盖纳先生,中国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您认为这是假的话,您完全可以派人亲自到中国看一看!”乔治・刘不愧为商场老手,他知道这位从1972年就献身烧伤受难者事业的老人对他推销的东西产生了怀疑,而这怀疑正预示着他产生了兴趣。

乔治・刘走后,盖纳仍不能从他看到的那些照片中自拔,他用手抚摸着那些照片,就像抚摸着人的光滑皮肤。烧伤治疗留下难以治愈的皮肤疤痕,这是烧伤病人最痛苦也是烧伤医生最渴望解决的,早在盖纳当选为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主席时就立过这样的宏愿:“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去寻找救治烧伤毁损的方法……”难道眼前这些照片是真的?难道我所要寻找的就在这神秘古老的中国?

盖纳终于被这能够不使烧伤病人痛苦的东方神药诱惑了。

盖纳一行亲眼所见的“东方奇技”确实不是“天方夜谭”,他发誓愿用余生向世界推广徐荣祥的新技术,为造福人类而奋斗

1989年11月20日,盖纳经过22小时的空中旅行,来到北京。同行的还有美国小儿烧伤外科医生巴巴拉大夫和他的夫人海伦─一位很有烧伤护理经验的注册护士。他们都是带着怀疑态度来印证乔治・刘所说的那种神秘东方药膏和他们认为的“巫术”的。

当盖纳一行见到徐荣祥大夫时,感到异常惊讶。这位方面大耳,身材壮实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就刚刚30岁出头。

“盖纳先生,我认为事实最能说明问题。因此,我们首先想请您和您的同事实地参观一下我们的病房,并看一看经用湿润暴露疗法和湿润烧伤膏治愈的病人。”徐荣祥显得非常自信,并真诚地对巴巴拉大夫说:“您是第一个了解这项仍处于保密阶段的新技术的外国医生。”

“OK,我们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和荣幸。”盖纳是个严谨的老头,他和巴巴拉互相对视了一下,认为如此正合其意:先看事实,再做结论。

盖纳一行来到徐荣祥的病房。一进病房,盖纳脸上就失去了笑容,巴巴拉也皱起了眉头:这与美国相比近乎于“原始”的病房里,各种烧伤轻重不同的病人混在一起,没有任何无菌设施,来访者和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没有任何限制。“感染”, 这是任何烧伤患者要过的第一道“鬼门关”,从某种意义上说,治疗烧伤病人能否使其存活,首先就是预防感染。盖纳犹豫再三,还是娓婉地提出了“抗议”:“徐先生,我们知道中国的医疗条件不能和美国同日而语,但是不做任何无菌处置恐怕不是对病人生命负责的态度吧?”他差点把“不人道”这个词用出来。

徐荣祥笑了,他知道任何懂烧伤治疗者都会提出这个问题:“这正是我们不同于传统烧伤治疗十分关键的一项,不然,我们的疗法就不叫湿润‘暴露'疗法了!不需要包扎,局部不用抗菌素,也无须隔离无菌操作,这是使用我们烧伤湿润这种独特药膏的前提,也是它的长处。盖纳先生,巴巴拉大夫,海伦女士,在你们看过我们的病人后,我将详细解答你们这个问题。”也是先看事实,然后再从理论上解答,这是徐荣祥这个东方医生按西方人思维逻辑的十分巧妙的安排。

盖纳一行好似在听“天方夜谭”,满腹狐疑地继续参观。他们看到,医务人员用压舌板在病人的创面上涂抹着一种褐色药膏,这种药膏散发出一种类似香油的淡淡香味。由于不需清洗创面和包扎,这里听不到平常烧伤病房患者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尖叫和呻吟,甚至看不到病人显出忧虑的神色。经徐荣祥治愈的11位深度烧伤病人专程来到北京,接受盖纳和巴巴拉的“检验”。盖纳和巴巴拉一个个对照他们刚烧伤时的照片,抚摸着他们光滑润泽的皮肤,连声说:“这太令人惊奇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当他们听说这里的病人凡使用湿润烧伤膏治愈时间不到美国的三分之一,而且没有发生一例感染时,几乎以为翻译译错了。但在随后徐荣祥从学术角度简要介绍了他的新技术理论和他们继续的深入访问中,盖纳一行开始相信:这里正创造着奇迹!

“我们湿润暴露疗法不采用传统植皮术,而是用湿润烧伤膏使其再生。因为,我绝不愿看到经过我治疗的病人成为一个只会出气的怪物……”徐荣祥在介绍到这点时,盖纳老头几乎眼睛里要涌出泪水。他苦苦追寻了15年,就是希望找到一种不至使烧伤者留下治愈后的长期痛苦――烧伤残疾。这种虽然生命存活躯体却变成像鬼一样可怕的残疾,往往使患者承受比治疗期间更大的痛苦!它使患者的家庭破碎,使患者自闭于社会,在心灵和肉体上受到终身的煎熬……盖纳老头压抑住内心好像已经发现巨大宝藏的激动和喜悦心情,仔细倾听着徐荣祥从学术理论上的论证与介绍。他还要再看看。

盖纳一行来到了以化工业为主的大连市。

在大连一家医院里,他们看到一位40多岁、烧伤面积达94%的病人。他的整个烧伤面积都是深II度到III度,手指全部被烧掉,没有烧及的仅是面部和头顶部。这时他已经是伤后第5个星期了。他的身体一部分采用湿润暴露疗法,另一部分是接受传统植皮术。两种方法在同一个人身上显出截然不同的效果,使用湿润暴露疗法的部位,皮肤红润,没有疤痕,而另一部分则疤痕累累。这位患者看到几位外国人看望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并下床向客人鞠躬致意。

“我的上帝,这个人活着真是太幸运了!”巴巴拉是个天生感情外露的人。当翻译将此话译给这位患者时,他笑了笑说:“如果我早知湿润暴露疗法有这种效果,全部用它来治疗我的烧伤,我就更幸运了!” 接着,盖纳和巴巴拉还看到几位手部严重烧伤得到治疗的病人,他们不但没有留下挛缩性疤痕,而且关节部位活动自如。手部烧伤是最难恢复的器官之一,这类病人用植皮术愈合后一般都会因疤痕挛缩功能障碍而活动受限。

当盖纳一行再回到北京时,他们发现,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刚来时看过的那些正接受治疗的病人,烧伤部位都有了非常显著的恢复,除一位之外――他是用传统治疗法治疗因效果不佳和感染而后转来的。在以后双方的会谈中,盖纳特别询问了徐荣祥大夫:中国有多少家医院使用了这种疗法,又有多少人经过这种新法治疗。

“中国有近6万家医院,目前仅有500多家医院准许使用这种技术。当然,这种新法新药的推广使用还有一个艰难的过程,但在不到两年时间我们已用它治愈了5万多名病人,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是最好的宣传。因此,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会接受这种新的烧伤治疗法。我个人的理想或者说是野心,是要把它推向全世界,造福全人类!”盖纳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了解眼前这位中国青年。

短短的10天访问非常紧凑。在仿膳举行的告别宴会上,盖纳异常动情地说:“早在1974年我就说过这样的话,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去寻找救治烧伤毁损的方法。结果,我来到中国――世界的另一端,在这里,我看到了希望。也许,还有许多人没有认识到这项新方法的伟大意义,也许这项全新的治疗方法还有许多问题尚需进一步探讨和检验;但是,我个人可以就我目前看到和检验的结论告之诸位,我将用我的余生为这个希望在美国变成现实而努力,我希望能和徐荣祥先生共同实现他的‘造福全人类'的宏愿……”

徐荣祥此刻激动得难以自己,他没有想到,一位持不同语言的美国人,竟能如此与他内心共鸣,难道这就是人类共通的渠道――人道与科学?!为此,徐荣祥后来在他的“美宝”广告宣传语上,专门有一句:“美宝,世界同音!”

出席座陪的卫生部科技司司长肖梓仁、副司长秦新华和药政局副局长栗福茂,在和盖纳一行交换了一些意见后,共同举杯致辞:“盖纳先生,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请您向美国人民、你们的卫生官员及政府带个口信,请转告他们,我们愿意与你们国家一起共享这项伟大的发明,来救治所有的烧伤病人……”

盖纳先生没有食言。他回国后不仅通过媒体对徐荣祥的新烧伤治疗技术进行了热情介绍,而且向美国政府官员和总统做了汇报,希望得到美国政府的重视和支持。白宫公共关系办公室主任助理代表布什总统致函盖纳,表示对此感兴趣,并介绍给有关部门;美国驻华大使李杰明,根据其国务院的要求,正式致函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肖梓仁司长,表明了合作意向;全烧伤受难者基金会投入大量精力在美国和欧洲拓展徐荣祥新药市场……

这是徐荣祥在他进行这项革命性科技的崎岖不平道路上迈上的一个新台阶,它标志着徐荣祥实现其科技“野心”――“走出山东,――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三部曲中非常关键的一步,也是使该项科学技术变成更大价值生产力关键的一步。

徐荣祥在这条路上所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十分艰辛的……

“油灯捻”的启示

大概命运决定了徐荣祥与火有着不解之缘。它的医学启蒙竟是农村照明用的油灯捻。

徐荣祥1958年出生在山东沾化县一个普通的农家,排行老么。他的祖爷爷确曾行医,而且官至四品,但到了他爷爷那一辈就已家道衰败,与医与官无缘了。

上中学时,一天晚上,徐荣祥见父亲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本旧书,从上面撕下张发黄的纸搓成捻子,放在油灯盏上当灯捻儿。就在火苗猛一燃起时,小荣祥隐隐看到那纸上有些奇怪的图象、字迹。顾不得油火烫手,徐荣祥将那灯捻儿迅速拿下展开,就在火光“忽”的一闪中,他看到上面是画着人体穴位的示意图。看着眼前的灰烬,徐荣祥又是可惜又是惊喜,连忙央求父亲把那些做灯捻儿用的书全部找出来,原来是一些不知什么年代的“人医像”、“马医像”绘图医书。

徐荣祥如获至宝,将这些从火中“抢救”下来的书收藏起来,每日细细把读,从而奠定了他的中医功底。

上高中时,正赶上全国贯彻“五・七”指示,学校也要“亦工、亦农”,徐荣祥选择了“医”,到卫生院去边干边学,从而又掌握了点“现代医学”。

高中一毕业,徐荣祥当起了“赤脚医生”,象当年电影《红雨》里表现的那样,办医药站、建合作医疗,在缺医少药的农村竟也红红火火,小有名气了。也就在此期间,18岁的徐荣祥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根红、苗正”的好后生。1976年,地区卫生局把徐荣祥调到人民医院,进行所谓“上管改”(即从农村、工厂等基层单位选调一些人到“上层建筑领域”掺砂子,实行管理、改造)。徐荣祥对那些被“改造”的“右派”、“技术权威”十分敬重,特别是唐山大震后,医院里挤满了伤员,徐荣祥没日没夜跟着那些老医生边干边学,以至有人给他贴大字报,说他“只知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

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在医学有了临床经验的徐荣祥渴求得到深造,但卫生局的领导不同意,他们此时正把徐荣祥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徐荣祥是个认准了路就不回头的“倔人”,他放弃了通向仕途的大道,毅然辞官回乡,当年考上了青岛医学院。

世界上最痛苦的病人:第一次接触烧伤病人,徐荣祥对传统烧伤治疗产生怀疑

1979年的一次临床课,徐荣祥第一次接触烧伤的病人,心灵受到深深的震撼。

这是一个大面积深度烧伤的孩子,除了口、鼻 、眼外,整个躯体几乎都被纱布厚厚地包裹住。换药时,每揭下一块粘连的纱布,孩子的全身都随着伤口涌出的脓血颤粟、抽搐,发出震颤人神经的惨号;到最后,孩子结满痂泡的唇角都哭裂了,声音像一只被溺将亡的小猫……

尽管此后徐荣祥接治过无数的烧伤病人,但是一回忆起那天的情景,仍从心里感到一种被撕裂的疼痛!

徐荣祥一连几天吃不下饭去,一想起那烧伤孩子的惨景,就从心底产生一种呕吐感。

“难道烧伤病人必须经受这样痛苦的治疗吗?”他利用暑假期间上济南、进北京,到大医院去了解有没有更好的或者对病人痛苦较小的治疗方法。所有的“考查”都令他失望,即使是北京积水潭医院这样的大医院,烧伤病人在大夏天也要用灯泡来高温干烤创面,结痂后再清创……

他请教老师、医生,所有的回答全是:治疗烧伤,只有目前这一种方法。 他不相信,便开始全面查对中外资料。凡是能找到的有关烧伤学的资料都被他啃了个透,他发现:现代烧伤学和烧伤治疗法是30年代在美国形成体系,大多数国家均袭用这个体系。简单说,传统烧伤治疗术是烧伤创面的组织是注定坏死的理论而采用的相应方法,一般都是将烧伤处先作无菌处理,再用药物或物理方法使创面干燥结痂后加以清创,严重的还要另植其他部位的好皮――这种疗法俗称干性疗法。

几乎世界上所有的大科学家都走过这样一条路:好奇――了解――怀疑。

徐荣祥在烧伤创疡学这个领域里也走了这条路。了解越深,越产生怀疑:烧伤治疗的原则是再生修复,它的一切治疗方法应该是治疗烧伤组织本身。但传统疗法的抗菌药治疗创面只是杀灭、抑制细菌,却没有治疗烧伤组织;干燥结痂甚至是加重烧伤组织的坏死,而不是再生修复;而手术植皮更是将烧伤组织切除,在创口上植皮,它治的是刀伤,而不是烧伤!原来,传统烧伤治疗理论连方向都是错的,传统的烧伤治疗方法当然也不可能正确。

挑战:360个为什么和"瓜田之恋"

徐荣祥对自己得出的怀疑结论又激动又不安,他向同学讲,向老师讲,给烧伤学的权威写信。在给一位权威写信时,他竟提出了360个“为什么”。他对“狂妄”、“神经病”之类的斥责和讥笑都 如过耳之风般任其吹过,但他对一句激励的话却永远记住了:“我回答不出你的360个为什么,”一位烧伤界权威回信说,“但是,否定错误的必须要拿出正确的来,否则你的否定永远不可能成立。"”

人们发现,徐荣祥忽然变得沉默了。在滨州医学院(原青岛医学院)附属医院那条通往田间的小道上,常常可以看到一位青年面对田野发呆,蹲在瓜田里出神。“徐荣祥害相思病了,”同学们悄悄猜测,“他肯定是看上村里哪个姑娘了。”

徐荣祥确实是得了“相思病”但他相恋的对象却不是什么姑娘,而是田地里那茁壮生长的南瓜。徐荣祥从一个司空见惯的现象中,渐渐琢磨出一条朴实而简单的道理:干不促生湿助长,水是生命之源。他开始了最原始的实验:用小刀将南瓜的表皮刮去一些,再用打火机烧灼无皮处,给几个瓜的烧灼处涂上香油,另外的则不涂油。他每天都仔细观察,就像去赴约会。 终天,“实验结果”出来了:凡是涂过油的南瓜,创面全长出了新的表皮,没有涂油的南瓜,烧损处因干燥都结成坏死的疤痕;而有些被烧灼过处贴了胶布的,则整个溃烂!

科技突破性的发展往往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纸,方向不对时,任你左突右冲也难以进入新阶段,一旦方向对了就会一捅而破,进入佳境!徐荣祥找到了治疗烧伤创疡的金钥匙,这就是根据生物生长、再生的启示--湿性疗法!这一步今天讲起来似乎是太简单、太戏剧化了,但这确实是历史的一步。就像牛顿能从苹果落地发现万有引力,而大多数人只会把掉下来的苹果捡起来吃掉一样。这就是不同,就是区别,就是“天才”与凡人的界限。 徐荣祥的实验很快就从南瓜转到兔子身上,他是第一个没有导师而完全靠自己进行试验的学生。他将自己节约下来的生活费全部用来买实验用的兔子,以至当地一个养兔专业户竟成为他的朋友。不知用过多少兔子,反正现在功成名就的徐荣祥有一大“忌口”:不吃兔子。他说兔子是最温驯又不伤害别的动物的小生灵,它们为他的技术和药物的成功做出了贡献。

从植物到动物,从低级到高级,徐荣祥的技术和理论在逐渐提高、成熟。他第一个否定了几十年被视为世界通用的传统烧伤治疗法,并提出新的治疗理论和技术。

新的技术必须配以符合技术理论的药物,于是徐荣祥开始挖掘中国医药的天然宝库--从“百草”入手,根据中医药的基本理论,从植物中提取可以有效解决烧伤创面再生、恢复难题的成份。

徐荣祥成功以后,有人说他的特效药是祖传秘方。其实,徐荣祥并没有祖传秘方。当时之所以放出“祖传秘方”之风,完全是利用国人迷信“秘方”这一心理,这也是一种十分无奈的科技成果自我保护的原始方法,否则,他就不会反反复复进行试验,甚至将滚烫的开水倒在自己的大腿上了。

自己的腿和“大妹子”的腿:徐荣祥最早的病例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大量的动物实验已证明他配制的药物有治疗奇效,大量的药理分析证明了他配制的药物无毒副作用。徐荣祥急切地希望进入“临床”--医疗技术和药物试验的高级阶段。但是谁会允许并且接受他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而且是离经叛道的“小人物”来试验呢?徐荣祥只有向自己“下毒手”了,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他自己最相信这项新技术和新药物。 “哗”的一声,一碗开水倒在自己的大腿上,眼看着人体最娇嫩处的皮肤变红、起泡,徐荣祥疼得直抽冷气,汗珠子吧达吧达往下滴。眼看着创面脱皮、流水,徐荣祥一边观察一边自己上药……结果是他首先征服了自己。后来,当有人诬蔑徐荣祥是把病人当成自己的实验“小老鼠”时,他曾愤怒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首先是把我自己当成小老鼠的!”也正因为此,徐荣祥每次救治病人时都敢拍着胸脯说:“治不好拿我开斩!”

1980年,徐荣祥回老家体暑假。乡亲们、中学的同学们来看望这成了“凤凰”的大学生,他发现老同学徐亮闷闷不乐,便问:“干嘛不高兴?有恁不顺心事?”“唉,俺妹子给烫伤了。这大热天,她那腿都化脓了……”徐荣祥怦然心动:“亮哥,你要信得过我,让我给大妹子治治。”徐荣祥上学前在家乡就小有名气,如今经过大学深造,更令乡亲们刮目相看,徐亮立即拉着徐荣祥来到自家。

乡下姑娘腼腆,看到哥哥的同学来了,立刻用一条毛巾盖上已经开始溃烂的腿。

“大妹子,俺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别封建。你要是不想找不到婆家,就让我给你治治。”徐荣祥的玩笑话一下子解除了姑娘的羞涩,她说:“荣祥哥,俺这腿不会留下疤拉吧?”

“你放心,我走以前保证能让你下炕到河沟子里去扑腾”"

10天之后,姑娘不仅能下炕走路,烧伤部位也完好如初,没有留下细微疤痕,徐亮一家子高兴,徐荣祥更高兴。这毕竟是他除自己外治好的第一位烧伤病人,虽然这是一次“无照行医”。徐荣祥知道,他的梦想开始变成现实。

“实习医生”名震淄博和献给母校的毕业礼

还是那年秋,徐荣祥到淄博实习,在外科碰到一位大面积烧伤病人徐生宝。徐生宝被硫酸烧伤已住院10个月,植皮4次创面仍未愈合,并出现溃烂和肌肉萎缩,痛苦异常。他听说徐荣祥治烧伤有绝技,便求他:“徐大夫,俺为了治病已经要倾家荡产了,可就是感染,伤口长不好。求你给俺治治吧!”徐荣祥有些为难,他毕竟是实习医生呀。医院的外科主任也放言:“谁治好了这个病人,我给他下脆!”有了外科主任这句话,徐荣祥毫不犹豫地“揭榜”应召了!徐荣祥需要大量临床病例,当一项新技术、新药物在没有被正式承认之前,每一例病人都是发明者求之不得的“宝贝”!

当晚,徐荣祥亲自配药,第二天就给徐生宝施治,14天后,经过10个月传统疗法久治不愈的徐生宝痊愈了!徐生宝逢人就讲:“徐荣祥是神医,徐荣祥救了我!”当地报纸对此作了报道,徐荣祥治疗烧伤的名声大噪,求治者络绎不绝,他也由此取得了不少临床成功的病例。

1981年暑假,徐荣祥来到了莱阳他三姐家。这是一处部队营房,十分清静。徐荣祥没有忘记那位“权威”给他的忠告:“否定错误的必须拿出正确的来,否则你的否定永远不能成立。”他要在这里完成他的毕业论文。他要在这里奠定他的新烧伤创疡学大厦的理论基础。

没有白天,没有夜晚,徐荣祥在姐姐把他反锁的一间小屋里拼命写着。徐荣祥体胖,小屋闷热不透风,他只穿一条短裤,光着膀子在里面挥笔、挥汗……他就像着了魔,几乎对外界没有反应,整个人除了大脑和握笔的手在活动以外,其余部位好像已不是他自己的了。每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伸腰腿时,椅面上的汗水就像是刚洗完澡的人坐过。姐姐怕他累坏了身体,劝他放松自己,但大多数时间他根本没听到姐姐在说什么。他不出门,不看电视,甚至有时一天连饭都顾不上吃,他在一个属于他的王国里 遨游。

当这 个暑假结束时,一部25万字的学术论文完成了!这凝聚着徐荣祥心血、汗水写成的宝贵财富原件在于滨州医学院的保密档案室里,它就是“烧伤湿润暴露疗法”和“湿润烧伤膏”这项新技术和新药物的理论基础--“烧伤局部病理与局部用药”。徐荣祥把它作为毕业礼物献给了母校。

多少年后,当有人诋毁徐荣祥,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科技大骗子”时,正是他献给母校的这份礼物戳穿了那些人的谎言。1993年3月10日,滨州医学院院长带着徐荣祥这些资料来到北京参加“依法保护烧伤湿性医疗技术”的新闻发布会,他捧着这25万字的论文原稿像捧着一团火,像捧着一颗滚烫的心,激动地说:

“有人说烧伤湿润暴露疗法不是徐荣祥的,那么好吧,你能拿出12年前就可以证明你的资料吗?而这沁透着徐荣祥汗水和心血的25万字,却字字可以证明,徐荣祥不仅是这项技术的发明创造人,而且是这项技术的理论奠基人。用心血和汗水浇灌出来的东西是伪造不了的!”

徐荣祥馈赠给母校的礼物,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他对母校一片真情,又得到了回报!

走出“象牙塔”:徐荣祥第一次“淬火”

徐荣祥是个带着成果毕业的大学生,滨州医学院希望他留校。他谢绝了,道理很简单:大学里没有烧伤科。他要求分配到省立医院,理由也很简单:大医院一般都有烧伤科。

徐荣祥被分配到济南三院。一到医院报到他的心就凉了,这里从来不收治烧伤病人,当然更不要说烧伤科了。根据他的要求,他被分到 与烧伤科比较相近的外科。他想,没有烧伤科我就从收治病人入手,只要有了效果,何愁不被人们认识?他之所以要走出大学的“象牙塔”来到这条件较差的医院,就是想实现他心底的梦想。

在外科主任张旭东的支持下,徐荣祥开始收治烧伤病人。1983年,徐荣祥连续治愈了三例烧伤面积达55%以上的烧伤病人,一时名声大噪,登门求治的人越来越多。同事们开始对这位新分来的大学生刮目相看,外科领导也因此而从手术室倒出一间房子为徐荣祥配制药品专用。

徐荣祥的“野心”当然不只是治愈几名病人,他是想通过临床实践进一步完善自己的研究成果,建立起崭新的烧伤创伤治疗体系,让更多的病人享受到这一成果。

这里,我们要把话题扯得远一点儿,专门谈一谈中医药的发展问题:

中医药在人类医学史上已有两千多年的发展。它之所以绵延至今而未消亡,靠的是一个既保守又独特的方式--秘方和单传。“传子不传女,传孙不传媳”,这大概是我国中医药保护自己“知识产权”最原始而有效的方法。它是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形成的一种极顽固的小生产方式。也正是这种小生产经济方式,以及“一招鲜,吃遍天”的传统思想,使得我国中医药不可能普及,以至到了神秘的地步,当然也就不可能生产大规模的社会经济效益。这也就是为什么西医药随着西方科技的发展和跨国市场经济达到推动下已成为整个世界医药学的主宰时,我们古老的中医药还如同深山密林中的宝库,既不能普及发展又释放不出巨大能量的原因。

不管徐荣祥当时意识到没有,他实际上已开始在“科技转化为生产力”的理论上迈出了十分关键的一步--将科研成果由封闭的实验室推向社会。

徐荣祥连开了几个夜车,将发展、推广治疗烧伤新技术的计划报告写了出来。当时的济南市委书记(现山东省委书记)姜春云亲笔做了批示,表示支持。同时,徐荣祥被选为党委委员。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慧眼识真金。主管部门的市卫生局态度冷漠,一位对徐荣祥“看不惯”的副院长更是莫名其妙地公开反对。尽管院党委大多数人支持徐荣祥的计划并形成决议,但是正当这个项目立项并开始落实时,医院领导班子进行调整,反对徐荣新技术推广的那位副院长被卫生局任命为院长。

先是在科研经费上卡,然后是明里暗里出难题……在一次治疗中,矛盾终于激化:

徐荣祥收治了一名3岁烧伤儿童。他用湿润暴露疗法对病童进行了处理,观察了一段时间,给护理人员交待了医嘱就放心地休息去了。按他以往的经验,这孩子有个十来天就能下床了。

谁知就在此时,另一名医生改变了原治疗方案,重新对病童进行治疗。他们按常规给病童输液。

病童的亲属犹豫地对他们说:“我听徐大夫对护士说不能大剂量输液……”

“废话,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徐荣祥那 套全是骗人的!他还想当大科学家呢!”话语里充满了讥讽、不屑和嫉妒。

大面积烧伤抗休克输液量比传统疗法减少三分之一,这是徐荣祥新烧伤创疡治疗技术重要的一环。试想,一个排汗系统遭到严重破坏的病体,大量输液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果然,由于输液量增大,汗又排不出去,心脏压力加大,患童病情急剧恶化:呼吸变得急促,出现休克……孩子死了!

孩子的父母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去,巨大的悲痛使他们丧失了理智,他们哭着、喊着。狂怒地砸着病房的用具。那位父亲揪住失职的大夫,吼道:“你不是说徐大夫是骗子吗?怎么你这不是骗人的人反把我儿给治死了!”那位医生吓坏了,一边挣扎一边往院长办公室跑,那孩子的父亲一把抄起输液架,追向院长办公室。闻讯赶来的徐荣祥在办公室门口抢下了他手中的输液架,竭力加以劝阻。 “徐大夫,他们生生把我儿给治死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按你的方法治疗!”哭诉声像一把尖刀,剜得徐荣祥内心万分痛楚。要知道,在实行独生子女政策的中国,一棵独苗就是父母两系的“命根子”呀!

徐荣祥满以为经过这次事故,那些反对他的人会改弦更张。但是他错了,同行的嫉妒比蛇毒还要侵蚀人心,知识分子整起“自己人”来比他人更狠、更厉害!明明是改变治疗方案、错误地加大输液量而引起的休克死亡,有些人却故意说是新技术的失败;明明是徐荣祥阻止了亡童亲属冲打,却有人说是徐荣祥挑唆……流言蜚语,无形“小鞋”、冷嘲热讽就像一面网笼罩在徐荣祥身上……

走向社会:中国大陆第一名“辞职”医务科技工作者

徐荣祥背负着种种压力,仍然兢兢业业地一边为烧伤病人治疗,一边从事他的科研工作。

没有科研经费,他就用自己那点微薄的薪水买药材、配药膏;在那时,徐荣祥利用率最高的就是一辆从旧货摊上买来的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医院停止了烧伤病人的收治,徐荣祥就骑着那辆破车利用节假日和星期天无偿为烧伤患者治病(是徐荣祥在1983年开创了济南市第三人民医院收治烧伤病人的先例,而十年过后的今天,济南市第三人民医院仍然没有烧伤科!)当时,有些人嘲讽徐荣祥是“卖狗皮膏药的游医”。

为了达到排挤徐荣祥的目的,卫生局和医院同意让徐荣祥到市医学科学研究所去搞他的研究,实际上是为他创造“除名”的条件。1985年10月,国际烧伤会议在重庆召开,这对徐荣祥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徐荣祥自然不肯放过。济南市卫生局对他说:“去可以,但要自费,单位也不能开证明。如果大会对你的研究成果没有好的评价,你回来就按旷工处理,开除!”

这是一种多么无理而又可悲的决定!难怪我们有些部门留不住人才,对人才所从事的事业不给予理解和支持,而是处处刁难,怎么可能使人才得以发挥并给予回报呢?

徐荣祥忍住所受的屈辱,义无反顾地踏上西行的列车。

重庆之行,取得成功,徐荣祥的论文引起轰动,成为大会的热门话题。山东省卫生厅科教处向徐荣祥表示祝贺,并特别提到在此之前曾为徐荣祥的科技项目拨了10万元经费。(今日得知,现在的卫生厅又不承认划拨过经费)

徐荣祥好生纳闷,自己搞 科研没要过国家一分钱,这10万元经费难道自己长翅膀飞了?徐荣祥一生最恨贪官污吏,此事使他气愤异常。他找到济南市卫生局,卫生局矢口否认。从此,徐荣祥这个“倔人”开始了“告状生涯”。8个月时间,他从省到市,能告的地方都告过了,得来的只是一些人的挟嫌报复。从1986年6月,徐荣祥就被停发了工资,甚至有人要开除他的党籍!

1986年8月30日,这是徐荣祥终生难忘的日子,也是他人生道路的一个转折。他接到卫生局一纸类似最后通牒的“通知”:限今天到市卫生局谈话,逾期不到,后果自负!

“徐荣祥,你是医生,现在你大量的时间用在其他方面,医院很有意见。”党委书记和主管副书记的话语和眼光冷冰冰。徐荣祥看着党委书记,心里一阵难过。前不久,他那怀孕六七个月的侄媳妇烫伤了,就是徐荣祥亲自施治,药到病除,可如今,这位书记如此“铁面无情”,那话语背后明明就在说:你--不务正业!

“看来不仅是医院对我有意见,你们卫生局对我也有意见吧!”徐荣祥反唇相讥,口气大不敬。

“这样吧,”书记看了一眼副局长,像是商量,又像是宣布“组织决定”:“如果你要继续从事你的研究,你可以辞职嘛!"”

徐荣祥的心像被火烫一样,无比疼痛。“辞职”(不是停薪留职)在当时几乎是“辞退”的代名词,它意味着一个人将失去“国家干部”所享有的一切待遇和保障;在当时,“辞职”简直就象是犯错误和犯罪一样,如果不是为了一个更宏伟的目标或是实在难以立足,只有大勇者或“傻瓜”才会丢掉这个“铁饭碗”的。 徐荣祥没有为自己辩解,他握笔的手瑟瑟颤抖,但却一笔一划地按“组织”的意图写下了“辞职书”。

这份辞职书是国务院下发科技人员可以用辞职的办法更换工作岗位文件后的第20天写下的,可以说,徐荣祥成为中国大陆第一位辞职的医务科技工作者。其后,徐荣祥还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创造了许多个“第一”。

虽然徐荣祥受到了各种刁难和不公正待遇,但就当时而言,他的整个感觉就像是“母亲与自己的孩子断绝了关系一样”。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愤,更多的是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解脱中又有一种不知所措、无家可归的失落。

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岳王庙前思报国:徐荣祥"参悟"科技如何变成第一生产力

徐荣祥带着一腔悲愤、一腔怒火来到了人间天堂--杭州。

他不是来旅游,他只是想放松一下自己,更想到岳王庙去实地想一想:为什么精忠报国者都往往落不得好下场。

在火车上,他只有一种大战之后的疲惫。他感到失望,甚至绝望。他不明白,为什么正正经经干好事要受到这样的刁难!如果是真刀真枪的疆场厮杀,那还会有一种痛快淋沥的感觉,即便失败也是一种悲壮。可现在呢?如同一个拳击手向四周空气挥拳,任你使足九牛二虎之力,打向的都是无形的东西;而无形的压力却像巨大的吸了水的棉山一样,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直至窒息。

在岳王庙,徐荣祥看着"精忠报国"四个字,竟忍不住鸣咽而泣。好在此时已近黄昏,游人寥寥,不然必会引来大量游人观赏这样一条汉子怎会如此发思古之 幽情的。

什么叫触景生情?它不是一景一物引起的一两声赞叹或悲鸣,它必是现实社会生活在一个人内心多年的积淀,而猛然置身于一个时空极为相似的环境中,历史的景象将现实的积淀引发成喷射的火山!岳母刺字的景象,岳家军浴血抗击金兵的景象,铁蹄飞奔连下"十三道金牌"的景象,岳飞父子惨死风波亭的景象……如同电光闪动在徐荣祥的脑海中。

"为什么精忠报国要落得这样的下场?!为什么做好事这么难,这么难呀……"男儿有泪不轻弹,徐荣祥让眼泪流了个够。这是一个爱国男子汉流出的泪!

直到管理人员一再催促,徐荣祥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临走,他没忘了对秦桧夫妇跪像狠啐一口!

西子湖畔,徐荣祥漫无目的地游荡,天堂美景对他毫无吸引力。他还在想着岳飞。

"岳飞为了'精忠'而未能'报国',这只能算是愚忠啊!"湿润的湖风使徐荣祥心境有些平静。"难道我就因为受阻力而放弃自己的目标吗?岳飞命都没了,我只不过失掉一个公职!比起岳飞,比起哥白尼,我的处境应该说好多了……"

"你可真够抠门的!我让你给我买粉刺霜都说了一个月了!"苏堤柳下,一对情侣的话语传到徐荣祥耳中。"不就是脸上长了点青春痘嘛,我不嫌。"男的说。"你不嫌我嫌!我们女孩儿家的脸比啥都重要!"女孩儿的声音充满娇嗔与不满,"你少碰我!我脸上的痘痘没退前不许你亲……"

那边的声音变成了喁喁的私语,徐荣祥耳边却仍响着那女孩儿的话:"女孩儿家的脸比什么都重要。"他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一些俊男美女的漂亮面孔,一会儿又浮现出那些烧伤病人可怕的容貌,更多的是经他治疗后一张张复原的健康的脸。这些丑陋的、俊美的面容互相交迭着……

他在一片竹林里露宿了一夜。

当他醒来时,被那青翠的竹子深深吸引了。他轻轻抚摸着那光滑的竹干,好像在抚摸经他治愈后病人的皮肤,好惬意,好舒服。

"我是为了造福人类的,我是为了创造美的,我是问心无愧的!"徐荣祥感到,一夜醒来,万千思绪变得有条理了,那种浮躁、悲愤之情已经消逝。"在中国,要做一个有出息的科学家,必须同时做一个改革家。因为,他除了要同几千年积淀的传统作斗争外,还要同小生产形成的愚味、狭隘做斗争,同官僚主义和种种限制、阻碍科技发展的不合理体制做斗争……想在中国顺顺当当做成一件事,不可能!"多少年后,徐荣祥回忆起西子湖畔、竹林山上那一夜的"参悟",仍能清晰地说出自己当时得出的结论。

邓小平提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一科学论断,对中国的发展具有革命性的意义。几千年来,中国除了几次大的农民起义、改朝换代之后曾出现过一定时期的繁荣发展,以及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社会进步外,还没有过西方工业革命那样生产力划时代的大飞跃。这是因为,每一次阶级革命只是解放了"劳动力",而劳动力只是最简单的生产力;只有掌握了先进科技的劳动力才是真正高级的生产力;也只有高级的生产力才能推动社会出现快速的发展和高度的繁荣。如何使邓公这一口号变为实践,如何使科技成为生产力,如何保护和发展这"第一生产力",这个问题将会在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中贯穿一个相当长的时间。

徐荣祥在翠竹林中呼出一腔郁闷之气,由宏观思索转入微观的思量:"这项技术如果只停留在实验阶段而得不到推广?它就永远不会形成生产力,也就产生不了社会效益。中国四大发明中的火药几千年前就产生了,可是没有推广发展,所以中国的爆竹还在那听响驱邪烧包呢,西方已把它变成子弹、炮弹、炸弹来征服中国,征服世界了!我的这项新技术怎样才能得到承认和推广,把它变成生产力呢?"徐荣祥思来想去转不出这个怪圈。

到中午时,他已乘上了一列南去广州的火车--到深圳特区去找新思路!

南下"取经" "北伐"进京

南国的灯红酒绿繁荣景象令徐荣祥眼花缭乱,特区的新面貌、新观念令徐荣祥眼界大开。

在这里,徐荣祥头一次感到"钱"的重要。由于身上所带钱已不多,他只能住在北方人称之为"大车店"或"洗澡堂子"式的最低下旅馆,他只能吃缺少维生素和营养的素食面。

因为缺少钱,他想找专家鉴定他的新技术都不可能。

在这里,徐荣祥对"商品"、"价值"这些名词有了新的理解。

深圳特区医生的收入令他咋舌,是内地医生的好几倍。为了吃饭,为了他的新技术,他决定到一家医院去"打工"。一位好心的同行了解他的情况后开导他:

"你在这里打工能赚不少钱,但赚不了大钱。凡能赚大钱的,都是能充分发挥自己价值的,你要想赚大钱,我劝你不要打工。"

"我能赚大钱?"徐荣祥惊讶了。

"当然!关键是要把你的技术变成成果,变成商品。不使技术走向市场,你的价值永远体现不出来。"

徐荣祥豁然开朗!技术不变成商品进入市场,当然不可能流通,当然不可能产生效益,当然也就不可能变为生产力。中国知识分子耻于言利,耻于言钱,不仅把自己弄得很寒酸,而且将科技的价值一起给否定了!商品金钱本身并无罪过,而是要看如何取得和如何使用。 徐荣祥虚心请教,深圳市科委的一位同志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北上进京。

"判决":湿润暴露疗法通过国家科技进步奖评审委员会医疗卫生组鉴定

1986年9月,北京已是金秋送爽的季节。从南方"取经"再"北伐"进京的徐荣祥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眇。他除了一顶"科技流浪汉"的帽子和从亲戚朋友处借来的几百块钱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这天,座落在北京后海"醇王府"的卫生部科技司成果部办公室走进一位灰头土脸的大个子,没等王秀峰副处长问话,那汉子一个踉跄瘫倒在地。王副处长吓了一跳,赶紧与别人一起将他扶坐在橙子上,给他灌进几口热水。 "你们可以把我当成科技大骗子,但请你们鉴定一下我的技术!"满头虚汗的徐荣祥一睁眼就冒出这么一句话,弄得成果处的同志莫名其妙。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王秀峰看着眼前这位领口、袖口已黑得像打铁的满口乡音的山东大汉,把那杯热茶递过去。

徐荣祥"咕咕"几口吞下那烫嘴的香茶,茉莉花香气和水的热汽嘘湿了他的眼镜片,也沁入了他的心脾,镜片后那双眼睛也开始发潮。他业到北京后,住在崇文门一家小招待所,每天只啃几个馍喝开水度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去买碗热汤面。东跑西奔,最后国家科委介绍他到卫生部科技司。 科技司的同志听完徐荣祥的自我介绍,极为感动,凭着科技人员的敏感,他们对徐荣祥的烧伤治疗技术产生了浓厚兴趣。但是怎样组织一个权威的、有效的鉴定会呢?徐荣祥实在筹不出这笔钱了。

王秀峰和处里的同志商量了一下,决定采用"通讯鉴定法",将徐荣祥的科技成果材料分寄各有关部门。这一招解决了徐荣祥的大问题,除了打印费用外,信函费只花了50元。利用等各地鉴定结果的时间,徐荣祥又挤火车、上轮船,先后重点跑了上海、重庆、杭州、北京四个地方,直接回答了专家提出的各种问题。 两个月后,徐荣祥又住进了北京新街口一家小旅馆,等待卫生部科技司最后的结果。

徐荣祥这时就象一个等待"判决"的人。

转眼间就要过年了。在徐荣祥心里,过年如同过关。他在几乎绝望的心境中煎熬 着、等待着。那几天晚上,徐荣祥总做恶梦,经常是一身淋漓大汗地从睡梦中惊醒,同室 的人多次向他提出抗议,说每晚看他"撒癔症"实在受不了;服务员也烦这个听见电话铃就抢着接的"神经病"……徐荣祥长期不吃蔬菜加上心急上火,嘴角溃疡,一说话就渗出血来。

"如果鉴定通过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吃点海蛰皮……"徐荣祥舔着干裂的嘴唇想。

徐荣祥坐不住,立不安,睡不着;冬夜漫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黑暗的夜空,过去的一切在他心里反复叠现。

徐荣祥在期待着,苦熬 着。妻子来信叫他别等了,叫他别死心眼了,可他总觉着一定有希望,再等等,再等等。

他天天盼,盼了太阳盼月亮,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痛苦难捱的时光。

12月10日,徐荣祥永远忘不了的日子。王秀峰处长打来电话,口气淡淡的:"小徐,你到部里来一趟。"

"王处长,是--是有结果了吗?"徐荣祥急得像得了口吃病似的结结巴巴,他紧抓电话的手心沁出了汗。 "你来了就知道了!"王处长的话语仍是淡淡的。徐荣祥恨不得沿着电话线象电一样过去!

他嫌公共汽车来得慢,一分钟也等不及,沿着小路一口气跑到卫生部。那天大风刮得他头不能抬,眼不能睁,只有不时地张着嘴喘气的份儿。

其实,徐荣祥20分钟就跑到了,但他觉得像跑了半个世纪。他像学生走进升学考场一样走进成果处。

"徐荣祥同志,我正式通知你,你的成果已经通过国家科技进步奖评审委员会的鉴定!"王秀峰原来是故意"卖关子"。泪水像闸门挡不住的洪水一样从徐荣祥眼里涌出,他哭了。

这是徐荣祥的科技成果第一次得到真正的承认。他为自己事业上的成功兴奋着,那些曾使他铭心刻骨的痛苦似乎都已不值一提,他踌躇满志地计划着明天。当然,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国家行政部门给予他的巨大支持,虽然后来出现了一些令他不可理喻的事情。 1989年7月26日,正是在卫生部领导和卫生部科技司的支持下,中国烧伤创疡科技中心成立;

1989年9月1日,卫生部科技司向全国卫生系统、医院发出关于在全国推广"烧伤湿润暴露疗法"及"湿润烧伤膏"的通知;

1991年6月18日,卫生部关于首批面向农村和基层推广的十项重大医药卫生技术中,烧伤湿润暴露疗法榜上有名……

第二章 走向世界

走出山东:中国知识分子执著的"望乡"情结

虽然山东"老家"的卫生行政部门个别掌权人给了徐荣祥很不公正的待遇,但他仍想用自己的科技成果报效家乡,报效父老乡亲。

中国人有很浓重的乡土观念。

他带着自己的成果鉴定书走进山东省科委和卫生厅。

徐荣祥的热脸再次碰到了冷屁股:"你这不是国家级的鉴定吗?国家的事咱们管不了!"

徐荣祥的心被深深刺痛了。就在北京召开他的新技术通过科技鉴定的新闻发布会上,卫生部副部长顾英奇刚刚宣布这一成果,立刻有许多大企事业单位纷纷找到徐荣祥要求合作,徐荣祥均谢绝了,他仍想把这成果献给家乡。结果,回到山东他再次受到冷遇!

没有办法,徐荣祥再次离开山东进京。这一次的"走出山东",实际上是把徐荣祥推向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他当时就宣布:山东容不得我,我就到能容我的地方!我不仅要走出山东,而且走向世界!我要让我的新技术造福全人类。

1987年3月,徐荣祥离开济南进京的第10天,在《光明日报》社光明中医函授大学的支持下成立了"光明中医烧伤创疡研究所",并以此为大本营,开始了他的事业拓展阶段。

与此同时,他开始了将其科研成果变为"商品"的第一步:向卫生部申报湿润烧伤膏新药证书和临床研究用药生产。

卫生部药局局长李超进接待了徐荣祥。李局长也是山东人,从山东卫生部门传来了许多对徐荣祥不利的流言,有些还是官方的。 "小徐同志,按卫生部新药审批办法,你这个药应该经过山东省卫生厅或其它地方卫生厅再报卫生部呀?

”李局长,我当然想把这个成果经过省卫生厅。可我之所以直接找到卫生部,就是因为我在山东行不通呀!我是被人从山东打出来的,在山东我是'大骗子',我的药是'狗皮膏药'……就是这样,我现在仍想把这项成果在家乡开发!"

李超进陷入沉思。不错,在中国," 墙里开花,墙外香"的事太多了,眼前这位山东小同乡流露出的那种执著的情态使他不能不动心。 “李局长,我徐荣祥个人不值钱,可是这项成果值钱呀!难道

"小徐,你不要着急,我李超进也是从山东出来的,但我这个药政局长是给全中国当的。这样吧,你把所需要申报的材料准备好,我们根据'药品管理法'规定直接受理。"

就这样,卫生部根据《药品管理法》第二十一条的规定,直接受理了湿润烧伤膏的申报,并派入到山东、北京等地深入了解核实了该药的临床效果,1988年卫生部副部长顾英奇按法律程序批准了这项新药。

后来,有人造谣说李超进接受了大笔贿赂才批准了这项新药,已经退休的李超进既感到可笑又觉得可气。他说:当时徐荣祥是戴着一顶"科技流浪汉"的帽子来申报新药的,我们正是考虑到他当时的困难处境和为了不埋没人才和技术,才直接受理的。

即使在这时,徐荣祥仍然没有忘记家乡,他出人意料地把生产"湿润烧伤膏"这个最赚钱的制药厂建在了山东省长清县后三村。虽然后业的发展证明他在此事上犯了一个"大错误",碰到几个骗子给他辉煌的事业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却可以看出中国知识分子那种"点滴之恩必涌泉相报"的执著爱国、爱乡情怀。此话后表。

3000封招生函和9名学员,5年的奋斗与4000 家医院形成的全国网络

"光明中医烧伤创疡研究所"成立之后,徐荣祥立刻组织全体员工人抄手写,向全国发出了3000封招生函。这是他实践科技转变为生产力的关键一步。

培训班开学时,研究所的人员全傻了眼,坐在下面的学员只有9个人!有人产生动摇,有人打了退堂鼓。徐荣祥却毫不气馁,他充满信心地说:

"这9个人就是希望,就是9颗火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相信,用不了几年,我们的新技术就可以在全国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因为,这毕竟是优于传统旧技术的科技!"

果然,第二期学员就猛增到100多人,到第三期、第四期,徐荣祥不得不采取措施,为日渐增多的生源分流。如今,全国已有近4200家医院加入了这项新技术组成的烧伤创疡急救网,被义务培训的医师已近7000名。

1992年,北京市按销售额排序的前45家高效益企业,"北京光明中医烧伤创疡研究所"名列第五,按单产品销售额排序的前45项高效益科技产品,"湿润烧伤膏"名列榜首! 今天,当徐荣祥已被人们称为"科技亿万富翁",头上闪耀着国内外授予的各种名号的光环时,有谁曾想到他创业时所走过的每一步的艰辛! 有作为的人首先是有眼光的人,能成大事者必须在"人穷"时"志不短"!这是徐荣祥成功的人生经验之一。

"龙土郎中"佛国展神威

1990年9月24日,泰国首都曼谷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惨祸:一辆运送煤气的大型罐车翻覆引起爆炸,火光烧红了曼谷上空;惨叫声,救火车、救护车的鸣叫声震撼了曼谷市民。出事地点的那条街成了一条火河,木板房被成一片火海,有近200多人被当场烧伤,81人先后悲惨死去,60多名伤员被送往曼谷各医院。

救死扶伤是不分国界的。徐荣祥从电视和报纸上看到这一消息,心急如焚。他请示了国务院有关领导后,主动和泰驻华大使馆联系,希望能用他的新技术为泰国烧伤受难者施以救助。

正在中国访问的泰克立亲王闻讯此事,积极与中国有关方面斡旋,期望中国的"神医"徐荣祥教授赴泰援救。10月3日,泰国卫生部在总理亲令下,通过外交部向中国政府发出照会,邀请中国烧伤创疡中心给予紧急援助。 虽然国内卫生部有人反对,但在国务院和卫生部领导及科技司的关照下,徐荣祥一行三人还是登上了中国民航ZC973航班,飞赴曼谷。

"救急如救火",徐荣祥对自己的新技术和新药物充满信心,但这毕竟是代表中国第一次到国外去施治。成败不仅关系到这项新技术、新药物能否走出国门,走向世界,而且关系到国家声誉。

飞机抵达曼谷时已是华灯繁放。徐荣祥举行了简短新闻发布会后,立即赶到叻威提医院探视。

当天晚上,泰国电视台播出了徐荣祥一行抵达曼谷的消息,特别提到:徐荣祥教授声称他的技术和治疗效果是目前世界最好的。

第二天泰国各家报纸纷纷刊登了中国医疗队抵泰的消息,各种不同意见和看法跃然纸上。有表示欢迎的,有表示怀疑的,还是提出质问的:为什么把泰国人当成小老鼠让中国试验?有些华侨基于爱国心投书报刊,为徐荣祥打气,但字里行间也为徐荣祥捏一把汗。

泰国卫生部门亦是议论纷纷,特别是那些一辈子从事西医传统烧伤疗法的医生,不相信中国的医疗技术能比美国、加拿大好。

面对这些疑虑和各种不信任,徐荣祥只对泰国卫生部代表说了这样一句话:现在病人已进入感染高峰期,我希望贵国尽快对我的药品进行检验,使我能早一天为病人施治。时间就是生命,至于我这项新技术如何,我想让事实做出回答。

徐荣祥下榻皇家大酒店,泰国政府方面负责接待的人员有意回避安排治疗的问题,小心地为徐荣祥一行接风洗尘。坐在豪华的餐厅,徐荣祥如受酷刑的折磨,他直楞楞到望着墙上的一只大钟,心肠似乎被指针挂住了,走一下,一牵动,牵得他肝肠寸断。治病拖一分钟,死亡离病人就近一步。

后来徐荣祥才知道,在他赴泰之际,国内"医药卫生权威部门"的个别人通过电话向泰方否定徐荣祥的新技术,这使泰国有关部门感到为难。

泰国卫生部为此召开了紧急医药专家会议。按泰国的现行规定,请一位在本国没有行医执照的外国医生和有争议的新技术来治疗病人,确实没有先例,但眼见着病人在痛苦中受煎 熬而不采用在异国已见神效的新技术、新药物,又谈何人道 ?原来政府已经下了决心的事,被来自国内外的一些议论搅得七上八下。

泰国卫生部先提出召开一个答辩会,徐荣祥拒绝了。徐荣祥理由是充分的:我的祖国派 我来是治伤的,不是来参加学术鉴定会议。尔后,泰方又提出改为座谈会。其实只是会议名称换了,还是答辩。……无可奈何,徐荣祥硬着头皮参加了。

朱拉大学医院外科主任的言辞很激烈,他对徐荣祥否定传统干性疗法的新理论极为不满。也难怪,研究了一辈子的理论被年轻人否定原本就是很难堪的事,更何况中国也有怀疑。 徐荣祥笑了,他太了解这种不同学派的偏见了。看来,这种偏见是无国界的。

经过激烈争辩,终于有人从泰佛历2522年药剂条例第十三卷的第五条款中找到依据,并以此赋予的权力同意中国医生"协助"泰国卫生部门进行治疗。

10月9日,也就是徐荣祥一行抵达曼谷的第四天,徐荣祥在一间没有任何隔离无菌设施的大病房,当着泰国几家电视台和多家报刊的50多名记者及泰方医务人员的面,对三名烧伤病人进行治疗。

摄像机对准了一位烧伤面积达85%的病人,这个叫萨曼的体无完肤的病人虽然已经过治疗,但每一次换药都像又将他扔进火里一样痛苦。当徐荣祥为他涂上被叫作"美宝"的药膏时,他竟然没有像以往那样发出狼一般的嚎叫。他觉得这种药膏涂上后好像疼痛减轻了,有一种从外向里渗透的舒适感,他还听见中国医生在轻声地说:不用包扎!

这位患者记不清自己昏迷过多少次,他的肉体已经麻木了,眼部被烧伤后肿得什么也看不见。他曾绝望地想,自己的手再也拿不起东西来了,脚再也无法下地了……

可是,四天后,当徐大夫再来的时候,他不仅能远远望见,还能轻轻地坐起来,迎接徐大夫的到来。那重见光明的双眼被感激的泪水模糊了。

第二位是14岁的喃萨。这孩子烧伤面积达62%,由于感染而患败血症。他被抬进来时正处于休克状态,已经气息奄奄。国际上治疗大面积烧伤并发严重败血症病人的存活率仅为0.5%~1%,喃萨的父母也是这次事故的受难者,他们因并发败血症已经先后死亡。徐荣祥对这位孩子的治疗费了一些功夫。事后他说,如果这孩子的父母早些使用他的治疗,也许他就不会成为孤儿了。

另一位病人的烧伤面积也在30%,手指关节全部烧伤,这是烧伤中最难治愈的部位。如果采用传统的植皮术,伤口即便愈合,也会形成鸡爪状而功能受损。

徐荣祥在数不清的碘乌灯照射下治疗完毕时,衬衫已经湿透,他面对记者和摄像机,语破天惊地说:七天以后见效!

在场的人无不感到震惊,一片哗然。因为从开始治疗到治疗结束,这一切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由摄像机留下了详尽的记录,也就是说,徐荣祥说出去的话是一万个收不回来的!

第七天,急不可待的记者蜂涌而至,眼前的情景令他们瞠目结舌:

烧伤达85%的萨曼正围着床悠闲地来回走动;曾被内行人宣布必死无疑的小喃萨坐在床上啃苹果;手指及上臂关节严重烧伤的那位病人正握着器械进行锻炼。

那位曾坚决反对徐荣祥参加救治的外科主任,张大嘴巴惊愕地望着笑咪咪的病人,一下子变成了哑巴!泰国卫生部长(现任国会议长)也松了一口气,他当时批准徐荣祥实施新疗法是准备好了辞职弃官的。

曼谷轰动了!各大报刊争相报道,电视直播的收视率大大升高。一时间鲜花、掌声、热烈的祝贺、亲切的慰问,如潮水般涌向徐荣祥。而此时的他反倒心静如水。这反差极强烈的一冷一热,足够他刻骨铭心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一些接受西方传统疗法治疗的大面积烧伤病人相继死去。许多伤者的家属纷纷转求"中国神医"治疗。一家泰国报纸用"华医药物震佛国,同仁嫉妒情难堪"为题,对徐荣祥的湿性暴露疗法和"美宝"大加赞扬,对先前那些带有偏见的攻击进行嘲讽。一位老华侨泪流满面地说:"这是给中国人,尤其是给我们泰国华侨挣来的最大面子!"

徐荣祥还指导泰国医生对另十几名伤员用新法治疗,也取得了满意的效果。 泰国朝野纷纷要求购买"美宝",连一些外国医生也高价求购这神奇的药膏。一时间,泰国人以拥有一支"美宝"为荣,认为平时有了它就不怕突来之灾了。徐荣祥在治疗后期,将剩余的药膏全部交给了中国大使馆。泰卫生部长乃玛律・文纳亲自写信给中国大使馆,请求将剩余的药膏留下,他在信中说:"该药疗效被广泛公认,其他医院仍然需要此药。"可惜,这位部长晚了一步,泰国军方捷足先登,已将剩余的"美宝"尽数取走。

消息传到国内,一直关注支持此事的卫生部部长陈敏章终于松了口气,对秘书说:"我今天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10月11日下午,普密蓬国王在王宫会见了正在泰国访问的中国人大副委员长廖汉生一行说:"我还要在这里特别感谢中国派来的有经验的医务人员和他们带来的神奇药品,帮助医治我国烧伤病人。"国王对中国医生的神技表示赞赏,加重语气说:"中国派来了最好的医生,用最新的技术,取得了最佳的疗效。"

10月29日,在徐荣祥即将结束他永生难忘的泰国之行前,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两名痊愈的病人又一次出现在摄相机下:他们被烧伤的部位呈现淡淡的红润,没有疤痕,也没有黑色的沉积。当记者请那位四肢严重烧伤的病人举起他的手臂,弯曲他的大腿时,他滑稽地做了个健美运动员式的姿势。"咔嚓"一亮,记者们都拍下了这一瞬。伤员羞涩地笑了,徐荣祥笑了,记者也笑了。

泰国卫生部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并表示今后将派医生到中国去学习徐荣祥的最新烧伤治疗技术,与中国在烧伤领域进行长期合作。

徐荣祥接过他的病人献给他的花环,十分真诚地说:"我们具有同样的黄皮肤,我愿为中泰两国人民,世界人民都有健康、完美的皮肤作毕生的贡献。"

徐荣祥神技震动泰国,也轰动了东南亚。他已经走向世界!

阿联酋小公主花容再现,"美宝"饮誉海内外

阿联酋,海湾富国。有人说,他们靠着丰富的石油资源,是直接从骆驼背跳上奔驰车的。在这个君主国里,王储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力和巨大的财富。

普通的人会被烧伤、烫伤,地位显赫的人也会被烧伤、烫伤,只不过显赫人受伤之后就可能成为惊动全国的显赫事件。

1989年底的一天,阿联酋王储哈立德宠妃的小女儿被女仆不小心烫伤。小公主天生丽质,美丽动人,平时被王储视若掌上明珠。虽然经过抢救治疗,但小公主被烫伤的部位还是留下了疤痕,特别是脖子因为经过植皮,整个头都显得有些歪斜,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显出凋零。 "谁能治好小公主,谁将得到优厚的报酬。"王室传出的这条消息既诱人又惧人。谁都知道,在这富得流油的王国的"优厚报酬"是什么--那将是终生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谁也明白,如果医治不好,那将不仅仅是身败名裂了。

为了治愈小公主,阿联酋几乎找遍了美国、德国等许多医术高明的医院,前后花费了100多万美元,但小公主仍然难展花容。公主整日对镜哭泣,王妃日夜愁眉不展,王储更是火气旺盛,动辄发怒。整个王室笼罩着沉重的肃杀气氛。

终于,徐荣祥的声名传到了阿联酋。有人找到中国驻阿联酋领事馆,请求徐荣祥教授到阿联酋为小公主医治。

徐荣祥看过小公主烫伤部位的照片后回答:"植过皮的部位我不敢保证,没有植过皮的部位我可以打保票。但是,目前我不能去阿联酋,他们要治可以来中国。"

1991年7月,一架旅游专机将阿联酋王储哈立德夫妇及小公主一行40人载到北京。他们几乎包下了北京最豪华饭店--王府饭店的一半。

徐荣祥妙手施神技,小公主果然容颜回春。经过徐大夫治疗,小公主一个星期患部就发生了明显变化;当王储一行去印尼转了一圈返回北京时,小公主的疤痕已经开始消退,并长出粉红色的新皮肤。4个月后,从阿联酋寄回的小公主照片已是面若桃花,美丽如初。来信附带的医生报告说,小公主没有植皮部位已经疤痕消失,植过皮的部位也有60%的平复。

1992年2月,阿联酋王储正式邀请徐荣祥夫妇去阿联酋做客。在治疗小公主期间,王储曾要给徐荣祥报酬,徐荣祥谢绝了。他当时说:"我治疗小公主是基于人道主义和中阿两国人民的友谊。如果您要报答,那么我希望以后能和我的技术合作,以使贵王国更多人使用上我的药膏。"王储深沉地点了点头,说:"您今后就是我的朋友了。"

徐荣祥当时并没有理解哈立德王储这句话的真正含意,直到他亲临阿联酋酋长国国土,受到了如同王公贵族般的接待后才明白"王储朋友"的份量。

在办理去阿联酋的出入手续时,阿联酋驻国际商业银行的总裁对徐荣祥说:"徐先生,哈立德王储殿下告诉我,您是他的朋友,不管您需要什么,都从我的帐号上出钱。要知道,您是王储的朋友,而我是王储的仆人,为王储的朋友服务是我的职责。"徐荣祥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次出国手续办得如此顺畅,而且不用拿一分钱,原来这位"总裁"是哈立德的一个"帐房先生"啊!

徐荣祥与夫人李俐在阿联酋受到隆重的接待,过了几天神仙般的日子,访问期间,阿联酋决定全面进行烧伤治疗技术的改革,聘请徐荣祥为最高技术顾问;双方在海湾制药厂建立烧伤膏包装基地,由中国供应原料,在当地包装后销售。

徐荣祥救治了一个小公主,打开了阿拉伯国家一扇窗口,在走向世界的征程中又迈了一大步!

叙利亚"摆擂台":徐荣祥敲开阿拉伯国家大门

1992年2月,徐荣祥应叙利亚国防部长拉萨斯之邀,赴叙展示他的神技。

叙利亚,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军事实力和政治立场,在中东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从其种意义上说,如果进入阿联酋是打开阿拉伯国家的一扇窗口,那么能进入叙利亚就等于是打开了阿拉伯国家的大门。

座落在大马士革郊区的特勒军医院,是叙利亚最大的烧伤治疗专科医院。频繁的战争,石油、煤气和日常生活的火灾使特勒军医院总是人满为患。 叙利亚治疗烧伤一直是前苏联和东德专家的天下,他们对徐荣祥的技术不仅不相信,而且简直是不屑于一顾。所以徐荣祥一到就提出"对比治疗",这无异于在特勒医院摆起了"擂台"!

一名奄奄一息的病人,烧伤创面全部被绿脓杆菌履盖,病情日益恶化。徐荣祥给他涂上湿润烧伤膏,三天内绿脓杆菌奇迹般消失,创面很快愈合。

此事一经报道,立刻轰动大马士革。

一位烧伤面积达80%、其中三度烧伤占30%的病人住院已经两个月,伤势仍不见好转,痛苦不堪。徐荣祥施治仅18天,原本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病人竟下床活动自如。

当电视播出了这一配有画面的消息时,大马士革再度轰动。阿拉伯人仿佛看到了神话传说中的"神灯",一时间登门求治者络绎不绝。

在一次电视采访中,徐荣祥指着一名叫阿里・马哈茂德的机械工人正在愈合的创面说:"我保证这位病人痊愈后,不会留下任何疤痕!"这名困煤气失火烧伤的工人,经过徐荣祥几天的治疗,三度烧伤创面已转为二度,裸露的四肢和脸部的斑斑伤痕已由白变红。当他听翻译译出徐荣祥的话后,激动地连连说:"感谢真主,感谢中国神医!"

在此期间,徐荣祥一行施治了16名烧伤病人,全部取得满意的效果。在与叙国医生进行交流过程中,一位前苏联的医生也放下傲慢的架子,悄悄坐在后排听徐教授讲课。

叙利亚第一副总理兼国防部长拉萨斯是仅次于阿隆德总统的铁腕实权人物。这位风度翩翩的职业军人深为徐荣祥的神技所折服,他特意邀请徐荣祥到他的秘室见面。

这秘室显得高贵华丽,摆满了世界各国元首和名人送的名贵礼品,其中还有一册毛泽东亲送的小红书--《毛主席语录》和合影照片。

"当年我访问中国,毛泽东、周恩来支援了我国革命;今天,徐先生又支援了我们技术。中国是我们最可信赖的朋友。"拉萨斯豪迈潇洒,他对阿拉伯革命怀有极大热情,他期望引进徐荣祥的神技和奇妙药膏,让那些在战场中冲杀的战士不为火神伤害。

"我看了您和俄国、德国医生专家的对比治疗,我认为中国的更高明!"拉萨斯仔细看过徐荣祥治过的烧伤病人和苏联、德国专家治疗的烧伤病人,极欣赏徐荣祥"打擂"式的作法,而"打擂"的结果更使他脸上有光,所以他特意邀请徐荣祥到他这专门与好莱坞女明星幽会和摆放珍贵纪念品的"秘室"参观。

拉萨斯打开一扇柜子的门,又拉开柜子里的抽屉,轻轻的拿出一个精致考究的盒子,友好又亲昵地说:"这种表我只送给过两位中国客人,一位是李鹏总理,一位就是您!"拉萨斯轻轻捋了他那撮漂亮的唇须,接着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毛泽东、周恩来!"他竖起大拇指,眼神里流露出无限尊敬。

徐荣祥很激动。当年毛泽东等老一辈革命家在第三世界享有如此高的声望,他们靠的中国革命成功的巨大影响;而今天,我们要使中国继续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要靠科学技术更加先进和国力的强大!这并不亚于当年毛主席所领导走过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这也是一场革命呀!

一种使命感在徐荣祥心中油然而生。

叙利亚卫生部1992年11月通过了引进烧伤暴露疗法新技术的决定,并开始进行湿润烧伤膏的注册手续,与徐荣祥签订了一千万美元的"美宝"供销合同,主动要求作为中东地区的独家业务代表,代理黎巴嫩、约旦、、也门、埃及、摩洛哥、巴林、卡塔尔、科威特、阿曼、伊朗、利比亚、阿尔及利亚、突尼斯等十几个国家的销售。同时,叙卫生部下属医院决定与徐合作在大马士革命建立中国烧伤创疡科技中心,向阿拉伯的国家推广该项技术(只是这个合同由于受到来自中国国内的破坏而至今未能兑现。此话后表)。

第三章 磨难与淬火

"农民暴动":后三村起火

1989年12月9日,彤云密布,天寒地冻。

徐荣祥的长清制药厂原副经理宋卫东带了一辆汽车到后三村的厂子进行药品正常调运。

厂子里静得出奇,整个后三村也显得有些诡谲,听不到鸡鸣狗吠,但见一些村民交头接耳,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着拉药的一行。

药品装车一半,厂维修组长谯风成出现了:"马上把药品全给我卸下来!"

"为什么?"

"什么也不为!这是保卫科谯风臣的命令。"

"现在厂子正在进行清资,所有厂留守人员都受清资小组领导,其他人无权指挥……"宋卫东一边制止正在往下卸药的工人,一边重申决定。

谯风成一看卸药的人有些犹豫,大声吼道:"别听他放屁!"工厂建在后三村,就是后三村的,就得听后三村的指挥;不听后三村指挥的,就撵他娘的出去!"

宋卫东等人一看制止无效,就找到谯风臣,告诉他做为厂保卫科负责人要对工厂的财产负责。谁知这个负责工厂"保卫"的人更蛮横:"这是我们村长的命令!工厂的财产就是俺后三村的财产……"

恰在此时,村长魏 兆安已带领一帮手持铁锹、棍棒的村民涌到厂子里。魏北安一派农民造反领袖的架势,大喝:"给我把药全卸下来!我宣布封厂,一切全听我的,出了事我负责!"

“谯凤臣,你听不听清资小组的指挥?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宋卫东等人一看村民门气势汹汹,个个拿出“打土豪,分田地”的架势,这才明白事态严重,是早有预谋的。”魏村长,你要承担属于国家急救药品供给和国家财产受损失的责任。” "少他妈废话,在后三村就是我说了算!"谯风臣,别听他们咋唬,你保卫科的工资以后由我后三村发!给我封厂,给我把药全抢下来……"一声唿哨,村民们连抢带卸,把宋卫东几个人推到一边。

此刻谯风臣更是来劲,站在工厂大门口大喊大叫:"我生是后三村的人,死是后三村的鬼!谁他娘的不老实,就揍死他!"

真是愚昧而又可悲啊!毛泽东早就讲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我们的农民朴实又 勤劳,但是多年的小生产方式也使一种偏狭、自私的观念在相当一部分人头脑里扎了根,只要有一点点家族的或地域的挑动火星,就可能燃起他们为"保卫家乡、保卫同姓"眼前利益而不顾集体或国家利益的野火……

找幕后指挥人谯风华--这个后三村支部书记、长青制药厂副厂长、与徐荣祥等三方合资的丙方代理人,却不知到那里去了……

清资小组找到县公局,找到县政府,然后又找到市公安局等,均无济于事。

祸起萧墙:48万元的风波

后三村这一幕闹剧是怎样形成的呢?

徐荣祥的新技术和新药品获得国家鉴定和卫生部通过后,即着手将其变成商品推向市场。

1988年3月26日,徐荣祥与中国五矿国际工程材料公司合资在山东省长清县后三村筹建长清制药厂,生产"湿润烧伤膏",徐荣祥任董事长,法人代表。

按理来说,徐荣祥这项极具经济效益的药品应该找一家更有实力、生产设备各方面比较先进的厂家来进行,他为什么选中了在一个农村办的厂?这和我们前面说过的中国知识分子的"恋乡情结"有着很深的关系。

当徐荣祥的烧伤湿润膏项目招标被"五矿"以500万元的投资中标后,徐荣祥的第一个条件就是生产工厂要办在山东老家。一个偶然的机会,山东省丝绸公司的一位朋友邀请徐荣祥登泰山散心。领略了岳风光之后,这位朋友又领他到山东长清县后三村,在与村委会赵主任聚会时,碰到了后三村硫酸钡厂厂长谯风华。此时谯风华办的硫酸钡厂已严重亏损、频临倒闭,他跪在徐荣祥面前请他一定要"拉他一把"。徐荣祥一时情软,决意把工厂建在后三村。徐荣祥硬顶着宁肯失去"五矿材料公司"这个大投资伙伴的风险,把后三村拉了进来。事后证明,徐荣祥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个极大的方向性错误。

按照光明中医烧伤创疡研究所出技术入股(合资金400万元)、五矿材料公司出资金(500)、长清县后三村出地皮厂房,"长清制药厂"开始筹建。但筹建不到一年,就出现了麻烦。

人们常说,中国农民起义领袖往往能"共患难",但不能"共享福"。其实,这里有个素质问题。后三村的谯风华靠着农村青年人敢闯的劲头,在中国农村大地刚刚兴起办乡镇企业的热潮中沾了个先,靠与徐荣祥合作赚了些钱。但随着改革的深入,再靠家族式的小生产经营来办现代企业,显然就不成了。

1989年7月28日,徐荣祥到长清制药厂检查工作,发现工厂财务管理混乱,帐目不清, 而会计就是谯风华的小姨子。在此之前,"五矿"方面的代表(任总经理兼厂长)就已经和后三村打得一塌糊涂,曾向徐荣祥提出"破产"散伙,但考虑到几百万元钱已入到后三村的帐户上,所以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更让徐荣祥吃惊的是一笔48万元巨款不翼而飞,下落不明。"亲兄弟明算帐",何况这是涉及三方共有的资产。徐荣祥自然而然要了解这笔钱的不落。

"这笔钱你就别问了。前一段检察院来查,工商来查,连我这个党支部书记都要给撸掉了。没钱打发,咱们这厂子还能办下去吗?"谯风华说的是实情,但靠这种行贿的办法能行吗?而且48万元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呀!徐荣祥不能容忍这种腐败的行为,他与有关方面决定,对长清厂进行清资。

9月20日,徐荣祥召开董事会,追查这笔48万元巨款的下落。谯风华大言不惭:"我借给山东省的×××了!怎么着,要钱你们找他去要!要钱没有,要借据也没有,要命,我有一条!"

董事会谈崩了,会议不欢而散。 11月份,山东省和济南市的领导到后三村视察。谯风华逢入就拿出他和二位领导的合影说:"他们讲了,要给我撑腰打气!"

谯风华又给徐荣祥打电话,说:“徐大夫,这笔钱你就不要查了,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子!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嘛。告诉你,我找了个平帐老手,是个被判过刑的会计师,他平过的帐,就是审计部门来查也查不出来…… ”

徐荣祥再一次感到受到愚弄。

紧接着,谯风华先发制人展开了舆论攻势,山东一家大型刊物以《铺路石之歌》为题,发表了长达万余字的"报告文学",对谯风华极力美化,对徐荣祥极尽丑化,有趣的是,发表这篇文章的这期杂志的封二,登了满满一版"长清制药厂一枝独秀,厂长谯风华独具慧眼"的"广告",让人不言自明。

12月5日,谯风华这颗"铺路石"向徐荣祥发出"最后通牒":"立即停止对48万元资金的追查,否则我们就抢工厂了!"

"铺路石"成为"绊脚石",合作伙伴和朋友反目成仇。于是,出现了我前边一章所写到的后三村抢工厂的一幕。

1993年10月8日,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合资的长清制药厂作出判决,徐荣祥胜诉,收回了知识产权,了结了与山东"老家"的关系,历时多年的谯风华假冒原长清制药厂制售假药案才真相大白。

权与法的较量:地方保护主义与保护知识产权的斗争 正在卫生部科技司支持下举办的"烧伤湿润疗法技术师资培训班"上讲课的徐荣祥得知工厂被抢,血压骤然升高,连累带气,得了急性黄疸肝炎。

徐荣祥抱病上书卫生部、国务院,要求国家机关给予紧急保护。

1989年12月11日,国务院值班副秘书长李昌安紧急受理此事,批示山东省赵志浩省长了解情况,抓紧处理,并明确表明:"中心所需药品不应扣押。"

第二天,赵省长又批示省政府秘书长于德普:要求"会同济南市人民政府派专案组调查处理。”

3天后,专案组进驻工厂。经查证,“徐荣祥反映的情况属实。”但是,专案组写出的报告还没送达省人民政府,省里一位老资格领导人的"内部指示"便传到了专案组:"不能这样报,徐荣祥是一个大骗子。"随后,又令济南市委召集一些人对徐荣祥进行毫无根据的人身攻击。

198912月20日,徐荣祥以长清治药厂法人代表的名义,向全国烧伤创疡医疗网发出通报,声明工厂被抢,现已关闭,同时向法院提起诉讼。湿润烧伤膏即日起由中国烧伤创疡中心统一调配供药,其他任何单位供药均属假药。

1990年3月,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经济纠纷为名受理此案,收缴工厂的公章,依法关闭工厂。由48万元风波引发的长清制药厂事件进入了法律程序。 但是法院两次传唤谯风华庭审协调,谯均拒不出庭,与此同时,谯风华在山东省卫生厅个别人的支持下,私刻公章,将"长清制药厂"改为"山东长清制药厂",打着长清制药厂的旗号,公开制售假药,造成了一些患者的伤残死亡事故,严重侵害了徐荣祥科研成果的声誉。

为确保全国烧伤创疡医疗网用药质量,1990年2月7日,卫生部长陈敏章批示:由光明中医烧伤创疡研究所负责全国医疗网供药,并筹建新的制药厂。

1990年7月4日,国务院对长清制药厂事件的处理决定发到了有关部门:1、"长清制药厂被抢事件仍由山东省政府处理;2、法院受理此案自始至终;3、山东假药由卫生部负责查处;4、认真做好徐荣祥科研成果的保护和推广工作。"

按理来说,国务院、法院都直接干予了此事,应该有个结果了,但是直到1993年,国务院的决定没有得到落实,法院的判决受到公开的对抗 ;山东长清厂还四处散发传单、小字报攻击徐荣祥,并派人进京,聚众闹事,围攻明确依法保护徐荣祥注册商标的工商局。

徐荣祥曾悲愤地说:山东长清制药厂骂我、攻击我,但是他们至今仍在用着我"荣祥"名字的商标去赚黑心钱!科技人员没有了他的技术就等于失去了生命,而国家和法律都保护不了科技人员的知识产权,那他们还有什么积极性和安全感?又何谈科技转变为生产力? 实际上,这正是中国社会向市场经济转轨必然会出现的问题,它反映出改革不仅要同旧的传统作斗争,而且要同地方保护主义做斗争。当我国的体制、法制不完善之时,这种斗争会显得倍加艰巨。

"移花接木":一封写给全国政协的告状信

1990年6月25日,全国政协医药卫生组的郭子恒委员接到由京、津、沪22位烧伤专家签名的告状信,对徐荣祥的"湿润烧伤膏疗法"全面否定,其中特别提到湖南怀化地区一次烧伤事故中的病人,由于采用湿润烧伤疗法而严重感染死亡。

科学确实是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命运注定徐荣祥一生的坎坷。徐荣祥是和火打交道的,所以他必定要经受一次次"淬火"。

签名告状的都是从事烧伤医学的专家,而且所诉又是"人命关天"的事,这不能不引起有关领导的重视。信件转到卫生部,陈敏章部长责成科技司立即通过湖南省卫生厅对此进行认真调查。

湖南新晃县"5.19"公共汽车爆炸案中,37名乘客和2名司售人员全部烧伤,当场丧生7人,送往医院途中死亡一人。住进新晃县人民医院的伤员烧伤面积从20%-93%不等,因是一次火药爆炸事故,病人均有程度不同的内脏器官损伤和呼吸道灼伤。从现存的当时抢救场面录相,我们可以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一面,大多数烧伤病人全在深II度以上。

怀化地区卫生局和有关单位经过认真调查,做出结论(此调查经省卫生厅认可):收住入院者有9例在54-96小时之内死于呼吸道烧伤、中毒引起的呼吸衰竭;存活的22人分四处继续抢救。其中,驻军535医院采用烧伤干性疗法抢救的四例,一例死于呼吸衰竭,其他三例存活,但有二例植皮多次,留下疤痕;怀化地区人民第一医院分工抢救的四例采用半暴露疗法,一例出院,另三例残留5-6%的创面。而留在新晃县人民医院抢救的11例,除一例死于多器官损伤外,其余十例坚持用湿润烧伤膏和暴露疗法,全部治愈,没有疤痕,更没有残疾。

三位采用湿润烧伤膏治愈的藏族同胞,在出院时为感谢医生的救命之恩,还欢快地跳起他们的锅庄舞。

事后的调查发现,这封告状信的出笼极不光彩也极不正当,这22位专家中,有一位早在这封信反映的内容发生之前就去世了。死人怎么会签名呢?难道是未卜先知的"遗嘱"?

从事了一辈子干性烧伤治疗的著名烧伤专家张林祥看到联名信中竟有自己的大名,又是吃惊又是气愤!既没有谁征求过自己的意见,也没有看到过这封信,怎么会有自己的大名呢?他仔细查看才发现,这是他在1989年春季左右在另一份文件上的签名。这位正直的老先生对这种不道德的"移花接木"法和欺世盗名的违法行为提出抗议,并保留进一步诉诸法律的权利。

这种因不同学派观点而产生的"扼杀",不知将多少人类新生的或代表正确的东西窒息过,徐荣祥的烧伤湿润暴露疗法从它一诞生就是同旧的、落后的烧伤技术相比较、相斗争而发展的,而且随着它向更广阔、更高层次发展,所经历的斗争也就更加尖锐和惊心动魄。曾有人不解地说:"徐荣祥从山东打到北京,从基层打高层(以后又打到国外),一直就不消停。是不是他自身真有什么问题?"如果我们了解新生事物发展的规律,又了解我国的国情,再看徐荣祥所走过的道路和围绕他不断爆出震动国内外的"新闻",就不难理解了。

徐荣祥有高血压,一次次的磨难使他感到疲惫,也使他身心多次受到伤害,但每当他想到自己所肩负的使命时,就感到释然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真正的改革家、科学家都要经过这种"炼狱"式的磨难。

"专利纠纷":"摘桃派"和地方保护主义

桃子熟了,摘桃的人总是比种桃的人多。就在徐荣祥不断取得成果,事业越来越红火,并忙于将烧伤暴露疗法和湿润烧伤膏推向国内外时,国内有些人开始采取各种办法抢夺科技成果了。

1990年10月31日,山东省专利管理局以"(90)鲁专字第10号"文,对"低熔点软膏剂型及湿润烧伤膏制作工艺发明专利纠纷"做出裁定:该发明专利申请为职务发明。

徐荣祥是1986年9月1日向济南市三院提出辞职报告并经济南市卫生局"批准"的,他为什么"辞职"和怎样"辞职"我们已在前文做了详尽叙述;徐荣祥在他的这项技术通过国家鉴定之后也曾想把它交给山东来发展推广,但受到了无理的拒绝。往事仍历历在目,可是,当这项新技术已经产生了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时,那些千方百计阻挠、破坏它的人却来伸手了,而且是那样蛮横、无理甚至无耻地来抢夺。

在这一专利"纠纷"裁定上,地方保护主义可以说是暴露无遗。徐荣祥这项技术早已在1986年12月31日就向国家专利局和国家科委进行过申报和注册,如今一个地方省级执法部门就可以公然无视和否定!这是何等的荒唐!也许这也是中国的一个"特色"?难怪有那么多发明家宁肯把自己的科技成果带到棺材里也不申请专利。申请了专利就应该得到保护,得不到保护的专利何"专"而有?又何"利"而为呢?这件事说明了在我国体制上还存在不少漏洞,在法律上缺少严肃性和权威性。

这次专利"纠纷"的焦点是该项技术究竟是属于"职务发明"还是属于"非职务发明"。近几年来,许多成功的、有社会和经济效益的技术成果,都遇到了这个发明所有权的问题,特别是那些辞去公职或"停薪留职"者,大都被这个"职务"或"非职务"弄得头破血流,筋疲力尽。这里既有新旧体制交替所带来的"脱轨"问题,又有人们对知识产权的认识问题,更有利益的分配问题。

把为了一项发明而丢掉职务的专利说成是"职务发明成果",这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通。把一项顶住各种压力、打击的科技成果拱手交给千方百计阻挠破坏它的人,可能吗?徐荣祥不干,许多有正义感的人也不干。

曾在济南市第三人民医院担任党委书记的刘长顺同志亲笔提供证言,说明当时三院个别领导是如何排挤徐荣祥并无理停止了徐荣翔的科研项目,证明确实是徐荣翔个人从事这项研究的。

刘长顺这份证言是1991年1月3日提供的,他表示:如果需要了解更多情况,他随时准备提供。这个世界还是有不少正直的人的。

后来,山东省专利局的这份裁定被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和中国专利局和国家科委否定。在"权"与"法"的斗争中,正义取得胜利。

这次所谓的"专利纠纷"使徐荣祥从已取得的巨大成功中警觉起来:知识产权是一门学问,它实际从知识(科技)转变为成果时就已开始。

徐荣祥取得的成就越大,他所要经受的麻烦或说"纠纷"就越多越大。这种磨难尤如一次次淬火,使徐荣祥变得成熟和精明起来。

第四章:走向未来

徐荣祥的新技术既然是一项革命,就不可能不受到各种磨难,既然要走向世界,就不可能不受到国际性的磨难。

斗智:中"奸"商和"内奸"

乔治・刘是往来于港台和美国的一个"中间商",他做梦都想着发财,而且是发大财。早在徐荣祥烧伤新技术通过国家鉴定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就凭一个商人特有的嗅觉认识到这是一项赚大钱的买卖。他主动找到徐荣祥,要求与徐合作。

"只有打开美国的市场,你的这项新技术才算站住脚。才能真正占领世界。"乔治・刘的分析与徐荣祥不谋而合,他同意了由乔治・刘向美国烧伤界介绍。

乔治・刘说服了美国"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主席盖纳,促成了盖纳一行访华(见第一章)。 1990年12月,徐荣祥一行应盖纳邀请访美,随行人员有翻译应波。

在美期间,徐荣祥受到了盖纳的热情款待,并和美国烧伤界就学术和"美宝"在美国投资生产问题进行了广泛的交流与接触,取得了非同小可的收获。特别是和盖纳一同访问过中国的巴巴拉大夫所在的海肯塞克医疗中心,在重复"美宝"的高精密仪器试验上,取得了国际性突破结果,再次证明了这一药物的神奇功效。由于这项实验是在美国最具权威的机构FDA拨款和认可的实验室进行,对"美宝"进入美宝市场具有重要意义。

出于急功近利的打算,乔治・刘要徐荣祥与美国国立医学研究院"合作"。

"他们投资1.8亿美元买你这项技术。"乔治・刘使劲咽了一口口水。

"看来投资是假,买技术是真!"徐荣祥一语道破。"但我绝对不卖!"

一亿八千万美元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一旦"卖"出去,这项技术的控制权就属于别人了。美国每年烧伤药品市场100亿美元,如果中国的药品进入美国市场,就要影响到114家工厂的生存和效益。这么庞大的势力能轻易让步吗?一旦把技术卖给美国,在美国强大的市场控制下,巨大的经济效益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入美国人的腰包,而中国人只能得一个"小头"。"这种我个人占小便宜而国家吃大亏的事,不能干!"徐荣祥曾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颁发给他的"政府特殊津贴证书"上用毛笔写下这样一句话:"我的一切发明创造属于中国国家和中华民族。"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也是他耗尽心血自觉保护这项技术的出发点。

乔治・刘在徐荣祥与美国肯塔基大学药物专家会谈后又提出一个建议:"'美宝'要在美国销售必须经过医药食品管理局审查,请你毫无保留地把药方写出来,以便通过审查。"

"不可能毫无保留。美国在中国卖肯德基家乡鸡,他们并没有卖配料处方,他们卖得只是烧鸡!"徐荣祥死咬住不能"卖技术"这一条。几年来的历炼,使他深深认识到知识产权的重要,他已经变得更成熟了。

乔治・刘一看徐荣祥不上当,便想到了翻译应波。早在北京期间,应波就曾主动和乔治・刘接触。他不干心在徐荣祥手下当个"打工仔",他认为自己的才干是应该当老板的。他转弯抹角地向乔治・刘提出了希望"关照"的意向。乔治・刘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心领神会,适时地抛下了钓饵:答应帮助应波夫妇移民美国。

“应先生,你和夫人移民美国的事我已基本办妥。”乔治・刘有意停顿了一下。

"谢谢,非常感谢。您需要我做什么?"一向口齿伶俐的应波突然有些结巴起来。

"我可以直接了当地告诉你,我需要'美宝',需要'美宝'的全部处方!"

"这可不容易,徐荣祥非常狡猾,他把这当成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你还记得我在北京对你说过的话吗?美国是一个充满机会的社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我想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失去……"乔治・刘又在应波心上敲了一 锤子。

在良心与私欲、国家与个人的争斗中,应波选择了背叛与卖国。

这天一大早,应波即按照乔治・刘的意图,在宾馆找到还没有起床的徐荣祥,开门见山地说:"老板,我们的药品必须经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检查,获得鉴定才能进入美国市场。我们来美已经好几天了,这个问题不解决,一切都办不了。"

"依你的意见该怎么办呢?"徐荣祥反问。

"我倒有个办法。如果你怕技术泄密,何不在美国进行专利注册?美国是个讲法制的国家,有了专利,我们的技术就受到了保护。"

"这是乔治・刘的意思吧?"徐荣祥一边穿衣服,一边从大镜子里观察应波的反应。

"是,是我个人的意见。不过要办专利注册,还要请乔治・刘帮忙。"应波显得些尴尬和手足无措。这正是乔治・刘和他商量出的一条计策,通过办专利来获取"美宝"的密方。

"好吧,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徐荣祥马上花3000美金咨询了申请专利手续和有关法律问题,并与随行访问的冯哲同志研究了对策,心里有了"底"。

不久,乔治・刘就风风火火赶来,二话不说就催徐荣祥赶快办专利注册,并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说:"我已经以伯克公司的名誉 通好了关系,可以比通常情况要快得多地办理好专利注册。"

"乔治・刘先生,我们'美宝'是在中国注册的国家级新药。据我所知,中国的药品产权在美国目前是不受保护的。我们申请专利注册,不等于是把一个秘方放进人人都可以打开的保险箱吗?"

"什么?"乔治・刘像牙疼似的半天说不出话,他怨怒地瞪了一眼同样感到吃惊的应波,应波避开了他的眼光。

"徐先生,那么你也可以用个人的名义办理专利注册。反正一定要办下来,我已经为此耗费了大量钱和精力了……"乔治・刘用不无威胁的口气说。

徐荣祥此时并不想与乔治・刘硬顶,他想到家乡的那句话: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这是在美国,毕竟人生地不熟。想到这里,徐荣祥狡黠地笑了,笑的样子很可笑。"算了吧,我就把秘方交给你去办专利,可是'美宝'这个名字在中国申请药品注册已经用过,必须改一个名字才行。"

乔治・刘顾不得分析徐荣祥为什么提出换名,一心想着:只要处方到手一切都将好办了,那滚滚的财源……

徐荣祥用英文认认真真地填写专利申请表。他在表格的空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中药名字,就是让内行人看,一时也说不清。徐荣祥还翻着词典给这药起了个英文名字,并极详尽地写出了制作程序。

药品名称为"创面愈合覆盖物",工艺程序是怎样将芝麻制成芝麻酱。徐荣祥回国后,乔治・刘立即试验,结果只做出不合格的芝麻酱。

乔治・刘明白过来后气得大骂徐荣祥。徐荣祥却不无嘲讽地说过:"芝麻怎么做成芝麻酱有很多方法,配料也不同,这个方我没对别人说过,是秘方。至于这酱的名字叫'创面愈合覆盖物'也是名副其实。"

乔治・刘和应波都怨恨自己为什么没看出在徐荣祥质朴豁达的性格中还那么深刻地藏着一种智慧和精明。

骗不来就偷,应波从美国回国后开始了处心积虑的偷窃技术活动,他要以此作为进入美国的敲门砖,献给乔治・刘的见面礼。

但徐荣祥已从美国之行觉察到应波与乔治・刘背后有"猫匿",他提高了警惕。果然,徐荣祥发现自己有意夹在"美宝"处方里的两根头发丝没有了,而放处方的外保险柜只有他和应波两人能打开。后来,人民法院从其家中查获了证据。

应波被开除了,"内奸"是不能留在身边当秘书的。

尽管应波偷窃了技术,但他还是低估了徐荣祥的机警和聪明,也没有弄明白中草药成药的复杂和奥妙。乔治・刘又一次吃了个"瘪"。

偷不了就毁,一旦美梦如同皂泡一样破灭后,报复就是极为狠毒和不顾一切的。

"胜利大逃亡":二次访美

1992年5月,徐荣祥二次访美。

由于前一次访问乔治・刘等人从中作梗,许多具体合作事宜未能达成协议。但"美宝"还是在美国引起了巨大反响。

一位叫约瑟夫的11岁男孩不幸烧伤,在接受西方常规疗法,洗浴、清创和包扎后,整日处于惊厥之中,不停地颤抖、哭泣,每天只能睡两三小时,而且大量的镇痛剂使他的胃部受到极大刺激,食欲不振。约瑟夫一家在绝望无奈时候,得到了徐荣祥第一次访美时留下的"美宝"。仅一个星期,小约瑟夫烧伤面迅速愈合,疼痛大大减轻。两个星期后,手上、指头上的坏皮脱落,长出新皮,可以握笔、拿刀叉,重新敲打他心爱的计算机了。又过了几天,他可以自己洗澡、穿衣服了。约瑟夫的母亲激动地给徐荣祥写信:"这是我亲身体验、亲眼目睹的奇迹,看到、感到上帝在我们生活中伸出仁慈援助之手!我们全家每晚为你祈祷,我们永远感激生命中的这一幸福的奇迹!"同时,美国烧伤界、军界纷纷要求与徐荣祥合作。

可是,在这次访美谈判期间,各种危胁利诱也接踵而至。经常是半夜,电话铃声象鬼叫一样响起来:"把你的'美宝'交出来了,不然就甭想活着回中国!"还有人直接找上门来谈条件:"只要你签个字,你和你夫人马上就是美国公民了。这是许多人做梦都想拿到的'绿卡'。"……有黑社会的,也有中央情报局的,还有许多大药商,这些人象幽灵一般缠绕着徐荣祥。

徐荣祥感到一种恐怖,他说不清这高楼大厦如林的纽约到底象"天堂"还是象"地狱"。

徐荣祥知道,这每年100亿美元的烧伤医药市场不仅关系到美国100多家厂商的荣衰,而且关系到一个庞大的传统烧伤医疗网的荣衰!

叮哨、跟踪、匿名电话越来越明显、频繁。同时,国内传出来的消息说:徐荣祥"叛逃"美国了!

"请帮助我,我的技术属于国家,目前我必须中断访美,返回祖国。"徐荣祥向领馆官员汇报了种种不正常情况。

领事馆同志感到事态严重,当即一封加急密电越过大洋直发北京。

不到24小时,北京复电:望尽最大努力保护徐荣祥教授尽快安全返回祖国。

事后徐荣祥才知道,这封电报是国务院领导代表中央和国务院指示发的。

当夜,徐荣祥驱车1200公理到底特律。为了更安全起见,同行的冯皙同志故意大摇大摆出入于宾馆,而徐荣祥则赶到了国际机场。多亏一位驻底特律航空公司的华侨帮忙,徐荣祥搞到了一张机票。当徐荣祥的脚踏到了北京首都机场的大地上,他才松了一口气,也才理解了当年钱学森等老一辈留美科学家返国的心情。

第二天,他向国务院领导汇报时才知道,他们已整整守着电话机几晚上没有睡觉了!

徐荣祥又一次哭了,这不是以往那种悲愤的哭,而是一种孩子感受到母亲关爱而感激的哭。

那位领导也哭了。

这一天是1992年6月4日。三年前蝗这一天,一些自称"精英"者从中国跑了出去。徐荣祥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真正的爱国"精英"不会被"淘汰",而且,党和国家是"疼爱"并保护自己的"精英"的。

一千万美元的合同"泡汤":"八分钱邮票乱天下"的"国技"在世界公演

1992年11月21日,就在徐荣祥与叙利亚签订了一系列合同,满载而归的时候,叙利亚卫生部长和中国驻叙大使张真分别收到了乔治・刘的来信,随信附有中国卫生部一份上报国务院的文件。

叙国卫生部长难以理解,徐荣祥的神技他是亲眼所见,引进这项技术和进口价值一千万美元湿润烧伤膏的合同是他亲自主持签定的,可以说是"墨迹未干",还不到一个星期;可眼前这份盖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大印的文件也不象是假的……"既然中国政府的卫生部门不承认,我们还是慎重为好。"他通知药物管理局:与中国徐荣祥签定的合同暂缓执行。同时,他们又照会中国使馆,询问具体情况。给中国创汇上千万美元的一件交易搁浅。

后来,叙国国防部长拉萨斯曾非常坦率又不无遗憾地问徐荣祥:"你的国家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么神奇的技术和药物原来国家已经批准,现在又不说它好、不保护它,政府部门还说它是假的!"徐荣祥不得不用撒谎来维护自己国家的声誉:"那不是我们政府干的事,是个别人干的。"

中国驻叙大使馆对乔治・刘的蓄意破坏十分愤慨,他们分析肯定内部有人与乔治・刘勾结,利用国内内部文件有组织、有目的地对烧伤新技术进行破坏。为此,大使馆正式通过国务院秘书长罗干转呈李鹏总理一份报告:"为对这造福于世界人民的发明创造给予保护,建议有关部门对此案进行查处,并请国务院办公厅责成有关部门向叙卫生部门提供必要证明,通过我馆转交,以解除叙方顾虑,使我与叙在这一领域合作得以顺利进行和发展。"

时至今日,"有关部门"并没有提供这一证明。

但是,攻击徐荣祥、破坏湿润烧伤膏和烧伤暴露疗法新技术的黑函却一直没有停止,几乎是徐荣祥走到哪儿,电传和函件就象影子一样跟到哪儿:泰国、新加波、美国……

可悲呀,可悲!国人"窝里斗"和"8分钱邮票闹翻天"的"国技"又在国外上演。这种恶劣行径简直就是丧失国格的卖国行为!

种种迹象,根根线头都通过乔治・刘最后汇集到一个人的身上―应波―已被开除的徐荣祥原英文秘书。

内外勾结:世界性封杀

在应波窃取徐荣祥湿润烧伤膏技术失败后,乔治・刘在应波配合下,开始了疯狂地报复。 于是中间商变成了中"奸"商。

一方面,他以"爱国华侨"的名义给我国中央领导写信,以达到他使徐荣祥"失去政治保护"的目的,另一方面,他利用应波提供的大量诋毁徐荣祥的"炮弹",给美国及与徐荣祥有合作意向的各国有关方面写信,以达到他"得不到就灭掉"(美宝)的目的。

他第一个争取的对象就是盖纳。1992年10月6日,乔治・刘在给盖纳的一封信中厚言无耻地说:"这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好药方,但不必浪费时间与徐荣祥一起研究。我认为,我们应该坐下来制定一个共同的战略……获得这一药品(MEBO)的最好途径是将徐荣祥与湿润烧伤膏的发明脱离,以使在新的实验中重新配制此药膏。"

乔治・刘低估了盖纳的人品。盖纳是一位从事人道主义事业的团体负责人,他不会为了纯商业的利益去做有悖人道的不道德的事情。他不仅没有"坐下来"与乔治・刘"制定一个共同的战略",反而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将"人道主义奖"的桂冠送给了徐荣祥。

乔治・刘又给海肯塞克医院医疗中心主席弗古森写信,要求中断该中心巴巴拉教授对"美宝"的临床前的试验;

美国烧伤协会是美烧伤学的权威机构,乔治・刘的黑手自然不肯放过。1993年6月13日,该协会主席收到了乔治・刘一份附有大量材料和"调查名单"的信件。非常可笑的是,乔治・刘在这些信件中一反他给中国领导人写信时"爱国华侨"的面貌,大谈"中国政府内部矛盾"、"高级官员滥用职权",信誓旦旦地宣称"几个月内中国政局将发生人事变更,徐荣祥将失去政治保护"……

从乔治・刘又这个黄皮白心的"香蕉人"的两面派拙劣表演中,我们再一次看到被私欲烧红了眼的人是什么民族心、人格都会不顾的。

和乔治・刘非常相象的是应波。这位曾在国家安全部门供过职的绔裤公子一脑子"出国"、"发财"梦,他原以为靠着自己的聪明和关系网,可以轻意将徐荣祥用心血和才智浇灌出的那棵"摇钱树"连根拔起,据为已有,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他眼里的"山东土包子"手下。于是,他开始了不顾一切的报复。

应波不信自己这个有强大"后台"和"关系网"的人会栽在一个"科技流浪汉"手里。他先后多次向某法制杂志社等单位写信,反映徐荣祥所谓"窃取技术成果,侵吞巨额公款,在国外招摇撞骗"等事实,并且冒充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官员--"可靠者",给美国全美烧伤受难者基金会主席盖纳先生写信说:"美宝湿润烧伤膏的批准是非法获得的,他贿赂了前医药管理局长,以便使他的药获得批准。请记住是徐荣祥想欺骗美国人民并在他们身上作试验。"1992年7月,应波又给泰国卫生部直属医院院长威提写匿名信称:"徐荣祥是个大骗子,为其利益,利用腐败官员,你与他合作只会毁坏你的名声。"

现代化的诽谤不仅只靠报刊、信件,还可以通过越洋电话、电传。一笔笔为国家赚取大笔外汇的合同被破坏了。在这一桩桩诽谤事件中,最具破坏性的"重磅炸弹"就是以卫生部名义1992年6月4日《关于对湿润烧伤膏处理意见的报告》,这份文件是上报国务院的正式报告,虽然被国务院否定了,但应波却如获至宝,他利用这个文件向徐荣祥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背信弃义和阴谋使徐荣祥有如炸雷轰顶,面对国内烧伤医疗网点被严重破坏,与国外签订合同又不断受挫,徐荣祥大惑不解,痛苦不堪。他像一匹受了伤的马,难于驰骋。他觉得心被笼罩在迷雾之中,甚至阳光灿烂的晴空也失去了鲜艳的光彩。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独无助!躯体被猛烈袭来的疲乏所束缚,血压也在上升,而思想又在一个没有出口的圈子里转不出来。殚心竭虑研制成功的新技术给他带来的不是为民造福的喜悦,而是如重重冰山压来的诽谤和破坏的残酷现实。

现实的残酷迫使徐荣祥这个科技工作者不得不分神学习法律,因为此时,有人却以卫生部的名义也加入了对他的"讨伐"之中。"成熟的法律不仅要保护公民的权利,从广义上讲更要保护生产力的健康发展。"徐荣祥得出这样的结论。1992年6月,徐荣祥愤 然向人民法院提出刑事诉讼,并状告应波。

正义的法律之剑:中国第一例破坏科技生产力的判决案

1992年12月26日,中国人民伟大领袖毛泽东的诞辰日。也许完全是巧合,北京市宣武区人民法院开庭公开审理徐荣祥诉被告人应波诽谤一案。

毛泽东曾用社会革命的激烈方式为解放中国社会生产力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进入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他关于知识分子政策几度被扭曲,加之后来开展的"文化大革命",中国的生产力、尤其是作为第一生产力的科学技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阻滞。在这一天开庭审理一项破坏科技生产力的案子,无疑是具有特别意义的。因为,这毕竟是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邓小平提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论断以来,第一例通过法律来审理用内外勾结、诽谤方式破坏一项国家科学技术的个案。

北京宣武区人民法院气氛凝重,旁听席上法律界、科技界和新闻界人士比平常多出好几倍。人们低声议论着,互相询问着,诺大的法庭里的嗡嗡声音,显现出一种激动和期盼的气氛。人们都在试目以待,看看法律到底能不能保护科技和它的持有人!

庭审的铃声响了。被告席上应波身穿一件棕色皮夹克,故作无所谓状四处张望,但他的目光却不敢落在徐荣祥身上,就象一个偷过人家东西的贼不敢看失主一样。 徐荣祥身穿一件黑呢大衣,紧绷的脸象一块铁板一样,只有镜片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令人看到自信与对被告的一种鄙视。

应波面对法庭提供的物证能诋赖的就抵赖;有自己亲笔署名的信件无法否认,而凡是匿名的信件他则坚决不承认。当法庭出示了那封最关键的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一官员"名义写给美国的匿名信时,应波装做十分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咧了咧嘴做出个不在意的笑样。但这笑太难看了--只是皮肤嘴角抽动了两下,而眼睛里却充满惊惶。

"不是我写的。"应波摇了摇头。 法庭立即请公安部第二研究所的两名工程师宣读了技术鉴定书,证明此信的英文签名完全是应波的亲笔笔迹!

应波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但他不服。

法庭没等应波反应过来,马上又提问:"被告,你是如何得到卫生部上报国务院的内部文件的?"

这是一个既敏感又关键的问题。因为所有破坏徐荣祥与国外合作的"杀手锏"都是这份盖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大印的官方文件,而这样的内部文件"流到"应波手里本身就是非法和违法的,再传到国外来破坏中国的利益,那就简直是里通外国的卖国贼了。

这份文件是从应波的住所搜查出来的,它当时是和三盘黄色录相带藏在一起的。此事涉及到应波背后那张巨大的关系网。应波不能不斟酌再三。因为只有不牵扯到他们,也就是不捅破这张"网",他才能继续得到保护。

"是不知姓名的人寄给我的。"当应波慢吞吞地说出这句三岁儿童撒谎式的答话后,严肃的法庭暴发出了一阵哄笑……

经过审理和辩论,应波对自诉人徐荣祥又提出反诉。在大量的文证、物证和人证证言及刑事科学技术鉴定面前,应波的罪证确凿,而他的反诉则显得苍白无力,给人一种"垂死挣扎"的感觉。

法庭经过合议庭的审理后郑重宣判:自诉人徐荣祥创办的北京光明中医烧伤创疡研究所及该所取得的新药证书和科技成果证书是合法有效的。被告人应波无视国法,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损害他人的人格和名誉,情节严重,侵犯了公民的人身权利,扰乱了社会秩序,已构成诽谤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五条、第六十条判处应波有期徒刑二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六条第(三)项规定,驳回应波反诉。 1993年8月26日,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裁定:驳回应波的上诉,维持原判。

这一判决除了再次证明正义必定战胜邪恶,也表明我国法制建设的逐步成熟。它给许多不仅得不到行政部门支持、反而受到行政干预和破坏的科技人员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录求法律和保护。

来自国家权力机关的关注:国务院召集七部委专题会议

在应波诽谤案和乔治・刘四处破坏烧伤治疗新技术及新药品的拙劣表演中,我们都遇到了一个想回避却回避不了的问题--即国家行政管理部门在其中的角色。

1988年3月,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批准并颁发了新药证书(88)卫药字Z-01号和(88)卫药试字Z-01号,使湿润烧伤膏有了自己正式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临床研究使用生产。

但是,1992年应波、乔治・刘四处投递破坏"美宝"的"重磅炸弹",也恰恰是卫生部1992年第46号文!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1992年5月底到6月初,国务院紧急召集7个部委,就"湿润烧伤膏"和湿性医疗技术问题召开了专题会议。

就一项技术和药品由国务院紧急召集这么多部委参加的专题会议,这不是绝无仅有也是十分罕见的,足见国家对这一问题的重视,也表明”保护和发展科技第一生产力“确实已经摆在了我们国家高层权力机关的议事日程。

会议举行了四次,尽管有不同意见,但就是反对者也不能否定"湿润烧伤膏"确实是好药,都不能否定徐荣祥是这项科技成果主要负责人。与会者绝大多数对徐荣祥的科技成果持肯定态度,并建议对此进行扶持和保护。会议决定成立联合调查组和法律工作组对有关问题进行调查,并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会议还形成了经国务院领导批准的纪要。 1992年7月,根据国务院紧急会议的决定,由国务院法制局牵头,卫生部、;国家科委、医药局、中医药局、专利局和外专局组成的法律工作组,经过慎密的调查,就湿润烧伤膏的有关法律问题向国务院作出了调查报告。

调查结果表明北京中医烧伤创疡研究所的湿润烧伤膏新药证书及生产批准文号是合法的、有效的,卫生部长陈敏章批示光明中医烧伤创疡研究所研究制备湿润烧伤膏是合法的,正确的。法制工作组还建议卫生部在广东汕头美宝制药厂申报”美宝“药品批准文号30天内完成是否批准其手续。1993年8月26日,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在判决应波诽谤徐荣祥案中,依法确认徐荣祥的湿润疗法及湿润烧伤膏在国内推广后产生很好的疗效,在国际上产生了良好的影响,对该技术和药品作出了最终的结论。

国务院都对这一问题做出了决定,但药政局的极个别人仍是硬顶着不办,甚至仍顽固坚持其错误态度,与国务院的决定唱反调,有一位干部甚至公开说:"我当一天官,我就一天不批,要么把我撤了。"

还说什么呢?事实可以不理,国务院可以不理,法律也可以不理,这不是无法无天吗?

与此鲜明对照的是,国家科委、中医药局、医药局、国家工商局、中国专利局、外专局还有卫生部领导及科技司等有关部门都不遗余力地采用各种方法保护和扶持这一新技术、新成果。国家工商局1992和1993年发出"依法保护'荣祥'商标专用权的通知"及文件,公安部消防局1993年在消防系统推广"烧伤暴露疗法",将"美宝"作为必备急救药装备消防队伍……凡是理解并了解徐荣祥的人,都用各种方法支持着他。一位新闻界的朋友说:我们支持他也就是支持和实践邓公"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如果我们连就在眼前的这么一个国家的"宝贝"都不爱护,还惶论什么科技兴国,还空谈什么爱国!

"二亿美元的身价":科技与科技人员的价值与力量

北京的八月,天气热得令人窒息。在和平门宾馆的全聚德烤鸭店里,台北富商杨国宙先生正在答谢宴请大陆宾客。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中国化工界元老--原化工部长唐克。

"杨先生后天就要离开大陆了,"老部长看台湾客人显得有些郁郁寡欢,便关切地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杨国宙欲言又止,象是自言自语地说:"就是没找到这个徐荣祥啊……"

原来,海峡两岸关系缓和之后,许多台湾人都纷纷来到大陆,希望与大陆合作开发新的项目。做为化工业的商业巨子,杨国宙自然不甘落后。他对中国的中医药市场最感兴趣,渴望能在大陆挖掘出新的宝藏。他找到台湾"卫生署署长"张博雅女士,向她打听大陆中医药有什么"真正有开发价值"的"好东西"。张博雅的表妹在一家旅行社工作,多次来过大陆,她带回去的不少信息资料。张博雅说:"据我目前所掌握的资料,大陆真正有开发价值的好东西是一位叫徐荣祥发明的烧伤膏。而且美国烧伤界对此评价甚高"杨国宙后来又听说美国对徐荣祥的成果做了一年的试验,并且有了"国际性的突破"。这项实验是在美国FDA认可的实验室做的,试验经费也是FDA拨款。但凡对国际医药市场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FDA在世界医药的权威性,只要通过了FDA的检测,就能进入美国医药市场,也可以在世界通行。

"徐荣祥是什么人?"老部长惊奇地问

"就是一位发明治疗烧伤新技术和药膏的山东人。"

正在旁边勘酒的服务员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一激楞,他们说的徐荣祥不就是光明烧伤中医研究所的吗!他立即悄声对唐克老部长说:"这位客人说的那位烧伤大夫,就在我们饭店三楼办公,那层楼都是他们研究所包下来的!"

杨国宙闻听大喜,当即掏出名片请随员递上,求见徐荣祥,

随员来到三楼,递上名片,特别强调说:"杨先生在楼下刚陪同唐克老部长吃完饭,希望您能见他。"

徐荣祥看了看名片,平平淡淡地说:"如果他真要见我,就请他等一段时间,眼下我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可否认,这几年 港台有些"商人"打着吓人的旗号干些无本的买卖,甚至欺诈,而我们也有些人认识不到自己价值,听到"外商"、" 台",骨头就软了。徐荣祥知道自己的价值,也看重自己的价值,他不会再轻意与不了解、不尊重他的价值的人打交道。他也要有意"摆摆谱"。

足足有两个多小时,秘书提醒他:"杨先生还在下边等候呢……"

"什么?"徐荣祥一怔,立刻起身:“他还没走?快请。”徐荣祥心想,看来此人还真有诚心。

双方一见就十分投缘,杨国宙连说"我可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杨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是晚辈,却让您久等……"

"哪里哪里,刘备三顾茅庐,我只来了一次;杨时拜 师,程门立雪,我还是坐在烤鸭店里呀。"

大凡干事业的人都不惯浪费时间寒喧,双方一落座,谈话便进入正题。

"徐先生,我认真了解过你发明的烧伤湿润暴露疗法和湿润烧伤膏,"60多岁的杨先生正色肃言:"我愿以余生同你合作。你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现在只需要您答应我一个请求。"

"快说。"

"请您共进晚餐。"

杨国宙一怔,随即抬腕看表,接着发出一串恢复青春的哈哈大笑。 在香港美食城四楼那间最精臻的雅室里,这一老一少忘了年龄,也没了两岸的隔膜,在一派祥和气氛里举起酒杯。

"杨先生,这杯酒算是我对您怠慢的陪礼。"

"徐老弟,"杨国宙望着30多岁一脸青春气色的新朋友,直入主题:"你出技术我出钱,咱们一定把你的发明推向世界!"

徐荣祥两眼隐隐闪烁出一种中国农民式的精明狡黠的波光。他似乎随意地问出一声:"杨先生能出多少钱?"

"你的技术值多少钱,我就出多少钱!"杨国宙豪爽自信:"我们实行技术和资金合股,搞他个中国人独资的跨国技术集团!"

徐荣祥捏着下巴沉吟,右手下意识地转动着酒杯。技术作为股份这是徐荣祥将他的科技成果转变为商品一直坚持的方式,也是一条体现成果价值的方式。

"怎么,徐老弟对同我合作还有顾虑?"

"不,"徐荣祥轻摇颗硕大的头颅,认真盯紧杨国宙:"我们今天刚见面,彼此还需了解。不瞒老先生,卫生部内的个别人和医学界的许多名人专家,都说我是科学骗子哩!"

"哈哈哈,"杨先生一串不屑的大笑,截铁断钢般迸出一声:"说个数吧!"

"二亿。"徐荣祥缓缓伸出两根指头,加重语气:"最少二亿美元!"

杨国宙沉吟良久,目光凝视着桌案一头。那是一番无声的紧张,无声的计算……蓦地,他眼皮轻掀,望住徐荣祥,灿然点头:"好,我拿二亿美元,加上你的技术和药品,一共是四亿美元。"

徐荣祥点点头:"我相信你的诚意。"

杨国宙转身吩咐随员:"推掉明天的所有活动,我要继续与徐先生商谈。"

经过反复细致的谈判,双方最终正式签定《组建中华美宝国际高技术集团意向书》,杨国宙投资2亿美元作为集团开发和发展股份;徐荣祥以其技术作为无形资产股份,双方各占集团股份的50%,总价值4亿美元,合作期限50年。目前,双方在新加坡等国家正为这项合作而努力。

曾有人说徐荣祥"太狂",徐荣祥也在不同场合公开说过:"有人问我徐荣祥值几个钱?我可以告诉他,我最少值两亿美元!"

可以说,徐荣祥在中国社会大变革中比较早地认识到知识科技的价值,认识到知识分子和科技人员的价值,是敢于挺直了腰杆说话的新一代科技人员。这正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徐荣祥也在不同场合讲过:"如果中国的烧伤药品进入美国市场,就会影响到美国114家工厂的效益,甚至会使一些工厂破产、倒闭!因为,在烧伤治疗技术上,我们超过美国,这就是技术的力量!日本人的电子产品使他们的生产力发生了一个质的变化,成为世界经济强国。我们中国人能不能用我们的中医药技术富强呢?我就想从我走过的路给人们一条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示范,为富国强国做点贡献!"

徐荣祥也是在中国社会大变革中比较早地自觉实践科技兴国、科技强国的新一代知识分子!这也是中国社会进步的表现。

尾声:21世纪,我们将作出怎样的回答?!

1993年11月,国际社会有一次令世人瞩目的会议:在美国西雅图,亚太经贸会议隆重举行。

其中最使世界政治、经济家关注和感兴趣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江泽民的出席。

这是江泽民就任国家主席以来第一次出访;这也是克林顿就任美国总统以来第一次与中国最高领导人的会唔。

这是世界格局已经和正在发生巨大变化后的一次重要会议,也是1989中国"六四"风波之后,中美两个大国重新恢复正式往来的一个开端。

它表明,中国改革开放的政策是坚定不移和卓有成效的,也表明一个日益强大繁荣的中国是国际社会绝不能忽视的。

徐荣祥作为知名人士被邀请出席了这次会议。 徐荣祥这是第三次访问美国。此次访问意义更为不凡。

在会议上,徐荣祥遇到了美国前总统布什的办公室主任邓肯。邓肯先生说:"徐教授,很高兴见到你。同时也很抱歉,在我的就任期间未能将你的烧伤湿性疗法新技术引进美国。但我高兴的是,我们已让美国人民了解了你和你的技术与药品了……"徐荣祥回答说:非常感谢你在任时给予的支持。虽然我们曾经出现一些曲折,但目前克林顿夫人也与你们一样非常关心此项事业,我感到欣慰。"

徐荣祥教授是全国青联委员,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中国青年科技工作者协会副会长,国际烧伤学会中国成员代表。他通过自己科技成果的开发为中国、乃至世界的烧伤患者作出了人道主义贡献,为了这项新技术的推广普及奔走于全国各地和世界。他的最大理想就是将中华民族文化的财富-中国烧伤创疡新医学献给世界。

经过不到10年创业的徐荣祥,今年刚刚35岁。他的故事没有完,还在继续发展着。到本世纪末,他才40出头,也还没有超过美国总统克林顿现在的年龄。 他说,江泽民主席与克林顿总统会谈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要给21世纪留下一个怎样的世界?这就是我现在思考并准备用行动来回答的问题!

21世纪,我们将怎样回答你?

《博爱》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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